秦珠的主臥里點著幾盞油燈,照亮滿室昏暗,橘黃暖光配著屋裡四角處放的炭盆,很是溫暖。
白氏站在屋子門口,始終沒抬腳跨過門檻,哪怕只站在門外往裡看,她都覺得人處在暖意包圍中,手都是熱的。
秦珠的丫鬟陪白氏站在門口,溫聲勸,“夫人在洗澡,您進去等著呢?”
“沒事,我在外面站一會兒就好。”白氏清淺笑笑。
丫鬟見勸不動,只得作罷,同時心裡也嘀嘀咕咕,誰家妾室跟夫人感情這麼好呢?
好中又帶著克制一般,夫人只要不說話,她寧願站在外面挨凍都不逾距進夫人的房間。
像是怕闖入別人領域似的。
白氏跟秦珠感情好不是一日兩日了,她其實是被李宣流帶進府的,一個贅婿帶了個女人回來,這不是打夫人的臉嗎。
可就這麼一個“踩著”夫人臉面進門的女子,卻跟夫人關係不錯。
夫人得知她的處境後,知道她不容易也非情願入府當個試探秦家底線的工具,所以對她還算多加照拂。
丫鬟記得,白氏進門的時候,也是冬天,那時候冰天雪地特別冷,她穿著舊棉襖,像朵被放在土灰色破花盆裡的柔弱純白小白花,被夫人叫過來的時候,抖的不行。
她也怕啊,怕夫人刁難她,怕夫人跟李宣流鬥法,會打死她給李宣流示威。
她站在屋子中間,人抖成篩糠,丫鬟看著都覺得她可憐。
雖然她被李宣流帶進府里,可要是有選擇,哪個好人家的女子願意給人當妾啊,還是給贅婿當妾。
秦珠當時捧著手爐從裡間出來,站在白氏面前,神色平靜的看著她,以及她左臉上特別明顯的巴掌印。
秦珠皺眉,朝白氏抬手,見她抖得更厲害了,手停在白氏臉邊對比手印大小。
白氏眼睛垂著,目光只敢落在秦虞托著手爐的手上,白皙如玉,細長似蔥,是只撫琴弄畫的手。
現在秦珠的另只手離她的左臉只有三指不到的距離,可能是心理作用,白氏甚至都覺得能嗅到秦珠手上的溫熱香氣,淡淡的,帶著安撫人心的香。
白氏不知道秦珠是什麼意思,如果她想打自己,抬手的那一瞬間就能抽在她臉上了,可秦珠沒有。
她的手懸在那裡。
白氏鬼使神差一般,抬眼看秦珠,看這個生在富貴里的女子。
秦珠模樣甚是好看,十六七歲的女子裡,沒有比她容貌更好的了,她如被紅色褶皺錦布托著的瑩白珍珠,散發著溫柔的光輝。
白氏見秦珠沒收回手,琢磨了一下秦珠的意思,試探著,微微側頭,將臉貼在她掌心裡。
這個舉動,讓秦珠一愣。
秦珠看白萍兒,後者怕的不行,眼睫都在顫,眼裡強忍著淚,臉皮繃緊,卻依舊討好的示弱的,像個可憐的小貓那般,抖著身子“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