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看到祝慈放聲大哭的樣子,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喘不上氣來。
她一直跟著她,看她如行屍走肉般生活,看她在夜裡給自己灌酒,企圖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再次見到她,看她大半夜不睡覺打車跑到墓園裡抱著她的墓碑說話,看她一次次地觀看她們之間留下的視頻,看著看著就崩潰地大哭起來。
這些都是她在這三年裡所看到的,她缺席的那七年祝慈是怎麼過來的,她不知道,但她明白,那七年絕不會比這三年好過。
祝慈所有的不好表現都是因為她任冬至,她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祝慈通紅著眼,終於笑了,她用力抱緊任冬至:「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害怕。」
「現在呢?」
「還是怕。」祝慈說,「怕你像上次一樣離開我。」
任冬至佯裝老成地拍拍她的肩,勸道:「沒有人比我們更加幸運了,至少我們有過兩次機會,該學會知足的。」
儘管不想應和,但祝慈實在是不敢跟她反著來,只得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祝慈如約把任冬至給帶去了林俏家。
任冬至準備開車門下車,卻發現車門被鎖住了,她疑惑地轉頭用眼神詢問祝慈。
祝慈盯了她一會兒,低嘆一聲,把車鎖給開了:「你上去吧,我要去上班了。」
怎麼一副幽怨的模樣,任冬至笑笑,湊過去在她唇角親了一下,溫聲道:「那你下班了記得來接我。」
祝慈的眼睛頓時又有了光,她抬手摸了一下嘴角,勾唇笑道:「知道了,我早點過來。」
任冬至下了車,站在離車幾步之外的位置目送她離開,然後才轉身進入樓棟準備上樓。
她對林俏的感情是沒有變的,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能淡,親情不會。
可是她有點邁不過去心裡的那道坎,她可以接受她爸媽建立一個新的小家庭,也可以接受他們增添新成員,但不能接受自己這個早已不在他們未來規劃之內的不人不鬼闖進他們平靜的生活。
哪怕她爸媽不在意,她也無法釋懷。
站在祝慈告訴她的門牌號門口,她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近鄉情怯」。
早就看到她從樓下上來的林俏左等右等沒等到人,忍不住推門出來找,一開門就與任冬至打了個照面。
任冬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有些拘謹地叫了一聲「媽」。
林俏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紅眼眶,她移開眼,笑著迎她進來:「站在這兒幹什麼,快進來,你爸也等著你呢。」
任冬至強忍著想要扒門框的衝動,硬著頭皮走進了客廳。
任父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才接受了自己家大女兒又活了的事實,又在一大早被林俏告知了祝慈和任冬至是一對的消息,此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像呆在沙發上了。
任冬至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任父正襟危坐的樣子,緊張地抓了下衣擺,出聲叫了他:「爸,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