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對話框裡躺著一行字——寒總,我已經和您說過很多遍了,他潛意識裡恐懼長得高大的男人,您一米九幾的身高,最好不要一下子靠他太近。
「……」 寒邃黑著臉,幾秒後,長指按壓屏幕點擊刪除。
向北一坐在電腦前面對著文檔,但卻絲毫沒有碼字的心情,心裡荒草叢生,雜亂無章。
隨著時間的推移,地上堆滿了被捏成團的A4紙,向北一的手指節隨著每一次揉捏都泛起白。
他目光呆滯地停留在桌子一角,手上的動作一次比一次用力,在那一沓的A4紙全都滾落在地板上的時候,他將桌上的日曆揭開了一張,然後一點點撕碎再扔進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滿眼血絲的向北一拿著手機出了門,直接去了超市。
他進了超市門就目的明確地走到沐浴露的貨架前,循著記憶找到了那天被他扔進垃圾桶的那款沐浴露。
回到家,一進門向北一就把包裝撕了,打開那瓶沐浴露放到鼻子底下深吸了一口氣。
向北一皺了皺眉,不是這個味。難道是因為稀釋後的味道?他站在門關思索了一會兒,把衣服脫了扔進洗衣機里,拿著那瓶沐浴露進了浴室。
不對,還是不對。向北一搓著身上的泡沫,拼命地回憶,但對不上,完全對不上。
可為什麼他那天在隔壁那個人洗完澡後的身上聞到了?是他記憶錯亂了嗎?還是嗅覺出了錯?
從醫院回來後,向北一總是會想起農莊裡那道安神的氣味,然後閉眼入睡,當時忘了問農莊老闆是什麼洗滌劑或者是香薰,後來也就沒有機會再問。
那天隔壁那人洗完澡離開的時候,向北一冷不丁就聞到了一縷很相似的味道。
無法說清楚是中邪還是怎麼,他對那股味道有些上癮的錯亂感,但那天心情實在沒有多美妙,突然在那人身上聞到了,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晦氣感,以至於連帶著那瓶沐浴露都覺得晦氣。
昨晚一整夜他心裡雜草瘋長,藥吃完了,睡不著也提不起勁兒,便開始發了瘋似地回想。等到天亮,卻感覺像是記憶錯亂了,沐浴露與那天在門關聞到的味道,似乎都需要否定再重塑。於是他去買了沐浴露,結果卻顯示並不是這個味道。
向北一感受著水流沖刷在臉上的酥麻,有些記不清心神安寧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了。
從什麼時候起呢,大概是從老院長生病開始吧,要忙著賺錢,忙著學習,忙著一個城市三個點來回跑,忙著求醫院寬限幾天,忙著求天求地,心無時無刻不在提著,一直到後來老院長去世。
再然後呢?記不清了,關於細節總是迷迷糊糊的,像蓋了一塊白布,記憶的大體反正就是老院長去世他搬出去了。
搬去舊城區後他不需要一直掙錢,也不需要每天忙忙碌碌來回跑了,更不需要求天求地,但心也無處安放了,像一個孤魂,終日遊蕩在雜草叢生的荒原,茫然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