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口中,在那些不存在他記憶的時光里,他和作惡者無比的恩愛,無比幸福。
向北一覺得如果時光倒退回冰河時代,這些人可能是巫師。
因為漸漸地,他越來越分不清真假虛實了,他開始越來越頻繁地懷疑自我,懷疑神經病是否真的是神經病?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場戲?懷疑一切的一切。
他開始一遍遍地追溯回憶,試圖找到能堅信自己的記憶點,但腦袋始終一片空白。
漸漸地,他外出的時間一點點的又開始被減少,自己的時間與空間又一點點的開始被侵占,作惡者也寸步不離,前前後後大概有一個月,最終他又過起了全天都呆在莊園裡的日子。
雖然這一個月不再有奇怪的人對他說那些奇怪的話,但他心裡、腦里的混亂卻仍舊不斷地加劇。
他在混亂中機械地吃飯睡覺,機械地吃藥上藥,機械地親吻做愛,機械地餵魚。
他在莊園裡似乎得到了完全的自由,除了吃藥和上藥外,不再有鎖鏈鎖著他,也沒有再給他規定的作息和運動計劃。
但他卻漸漸地感到恐怖,因為正是這份自由讓他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推翻自我的證據。
這一天,夕陽即將沉沒在天際時,向北一看著被他灑了一地的照片,捂著狂跳的心臟一點點地往後退著,臉色蒼白,像一張颳了白蠟的紙,仿佛那些照片是洪水猛獸。
那些照片幾乎有一半都是他的,照片裡的他或迷茫,或微笑,或羞澀,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那麼的陌生。
而另一半則全部都是他和寒邃的合照!
向北一看著合照里的自己,感到無法呼吸。
合照里那個人是他嗎?那個靠在作惡者懷裡微笑著,和作惡者互動著,或親吻、或擁抱著,像一對感情很好的小情侶的人是他嗎?
向北一無法形容此刻的內心,翻江倒海,他感到一切都無比的荒誕。
夕陽在滑行著,給地板染上了嗜血的紅。
從僵滯中回過神,向北一緩緩蹲下去,將倒在地的盒子拿起,試探著翻看裡面的東西。
照片、戒指、結婚協議書、結婚證、手指玻璃瓶、他的卡、 他的小說手稿、他的人像素描,他失蹤多年的木製小貓掛墜,還有……用玻璃罐裝著的一瓶小石子。
隨著這些物件一件件地被取出,向北一的手逐漸地控制不住地顫抖,他腦子裡開始一點點地回放關於這場囚禁戲碼的從頭到尾的一切。
……「你需要重新習慣我。」
……「你不喜歡打針的。」
作惡者的瘋言瘋語在耳邊循環迴響,還有管家的那句不經意的吐露:「其實,你們以前經常一起收集小石呢。」
手裡的石子玻璃瓶像岩漿淌過的巨石,燙而沉重。
向北一慌了神,所以玻璃罐子就摔落在地,在玻璃的炸響中,或五彩斑斕或平凡不起眼的石子鋪落了一地,在漸行漸退的夕陽里,閃爍著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