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点点头, 同穆家兄弟道了别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穆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直至她的背影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穆则宁拍了下他的肩膀, 叹了口气:“别看了,等天亮了,我陪你来找小师妹问问情况。”
穆廷缓缓地“嗯”了一声, 有几分忧心忡忡的样子,妖帝为什么要闯入秘境带走小师妹?
他很担心妖帝会再次对小师妹下手。
*
师兄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她将行露宫炸掉了以后,就花了十天的工夫就已经又建立起一座极大的宫殿,比之先前的还要华丽好看,就连原先殿内的摆设也一一恢复了。
程然一步步踏上了洁白泛光的台阶,刚走到正殿的门口,却忽然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她转过身,便看见了行露宫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待借着微明的天光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程然就怔了怔。
她本以为师尊应该正好端端地坐在殿内等着她的,没想到他不但刚回来,看起来还十分……骇人。
他那一身白衣上染了很多血迹,就像是在洁白如雪的衣袍上开出了一朵朵蜿蜒诡异的血花,他的神情却还是冷漠的,气质如霜雪一般,肤色冷白,眼神平静,透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感觉。
程然疾步就下了台阶,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身上的血,才又抬头,问:“师尊,你受伤了?”
这么多的血看着都让人眼晕,程然心跳有些快,不明白他发生了什么。
就算她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恋慕,但她从十岁开始就同他一起住在小次山上,相伴多年的师徒感情也是不能轻易磨灭的。
师尊的功力深不可测,性子又淡然佛系,谁能伤到他?
还将他伤成这样?
邬令仪垂眸看着她,见她担心,便道:“我没事。”
他绕过她,抬脚上了台阶,衣袍轻扬,似乎还带着几分热气未散的桂花糕味道?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下,发现行露宫有些不一样了,却什么也懒得问,抬脚走了进去。
程然怔了片刻,怀疑自己是不是闻错了,也没想到他现在还能淡定成这样,让她摸不准那些血到底是不是他的,毕竟就算他自己真受伤了,他应该也不会露出难受的表情来。
她转身跟了上去。
走进殿内,她就看见邬令仪正将他染了血的外袍脱下,里头穿着的深衣雪一般白,那点儿浸透的血色就像妖艳的血花,红白相间有种奇异的美感,腰身劲瘦,身影挺拔如松,气质出众。
她犹豫了下,忙低下了头,她很怀疑自己之前会喜欢他有一大部分原因得归功于他的外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剧情的影响,他真是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的。
如果她没有恢复穿书的记忆,说不定还真就死磕在他身上了。
程然不敢抬头看他,正要退出去,却忽然听见邬令仪道:“桂花糕吃不得了。”
他的语气竟难得的有一丝很淡的惋惜情绪。
程然这才注意到他竟然还将一叠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放在衣襟里,取出来打开时,里头的桂花糕已经碎成渣了。
邬令仪将外袍和桂花糕一起扔到了椅子里,随即施了个术法为自己换上了一件新的黑色衣袍,愈发衬出他的肤色之白,犹如冰肌玉骨,容颜脱俗,他在榻上施施然坐下了,道:“程儿坐下。”
这语气怎么跟唤小狗似的?
程然顿了下,才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看了一眼那边椅子里的一团血衣,忍不住问:“师尊,你就不解释一下?”
邬令仪端起茶壶,轻轻晃了一下,才将茶水注入茶杯,一边道:“不是我的血。”
这个她也看出来了。
问题是……“师尊你上哪儿染了那么多血回来?”
邬令仪为她也倒了一杯茶,推给她,语气平静道:“我去了一趟白边山。”
听了这话,程然接住茶杯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片刻后,迟疑地问:“师尊……不会是为了我吧?”
邬令仪抬头看向她,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攻击性,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气场极强的感觉。
程然呼吸微微一窒,觉得有一瞬他的眼神仿佛透出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却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片刻后,她听见他淡淡“嗯”了一声,他轻轻的一个字落在她心上,却令她有些五味陈杂起来。
师尊会知道她被妖帝带走不奇怪,或许是妖帝派人跟他说了,也或许是他卜卦算出来的。
但他居然会真的去救她,换做别人的师尊,遇到同样的情况,自然也会去救徒弟,但她以为邬令仪不会这样子的,他应该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依然淡定地做自己的事情才对。
就像是原书女主死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一样。
他……为什么会去救她?
这一点是她想不通的,她想起了过去他对她的“好”,其实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她想要什么,他便给,不过是他什么都不在意,而不是真的想要宠着她。
程然带着几分复杂又有几分不解的心情看向他,道:“师尊不知道我逃出来了?”
邬令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妖帝说了。”
程然瞥了一眼椅子里的血衣,那血色怎么看都浓得过分了,她忍不住问:“然后呢?”
邬令仪将茶杯放下,道:“我想着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不太划算。”
“所以……?”她隐隐有了些预感。
果然,便接着听见邬令仪淡定如斯地道:“我便同无寐切磋了一番,那些血便是他和一些小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