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同情一词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上的,假如没有完全相同的遭遇,那种同情是肤浅而礼貌的,或者即使有完全相同的遭遇,那种苦痛也会随着时间逝去而淡化,如伤疤逐渐变浅直至全然消失不见。
永远不要期待别人能够比你更加清楚你自己。
“看起来好疼啊。”
这是一种记忆,一种推断。
“是不是很难受?”
这是一种猜测,一种揣摩。
“我完全理解你。”
这是一种礼貌,一种唏嘘。
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永远站在事不关己的高位,有着闲情逸致才有时间给予问候,但不要苛责他们。
他们是对的。
明知毫无作用,再倔强的人们也不希望自己独自舔舐伤口。
这就是人类的交际。
走廊没有人,有些冷。
华萱儿靠着墙壁听着简小小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神色冰冷淡漠,眼前的女生看起来磕磕绊绊又犹犹豫豫,让她有些火大。
“你是在同情我吗?”
被这样养在温室里未经人事的花朵同情,比被自己的姐姐欺辱更令人愤怒。
简小小一噎,她轻轻咬着下嘴唇,有些无措地捏着手指,低声道:“不是同情……”
“那是什么。”
“……只是一种希望,可能是我强加于华小姐的想法,”简小小把脸埋在红围巾里,努力把话说顺溜了,“我没有和华小姐一样的经历,没有资格评判华小姐的人生也不理解华小姐的痛苦,我只是会觉得很可惜。”
她缓缓抬起脸,目光温和地落在华萱儿脸上,语气笃定:“华小姐,报复你的姐姐不是最好的选择。”
华萱儿比简小小高,以至于简小小要微微抬着头看她,但奇异地没有露出怯意。
“报复,呵,”华萱儿听到这个用词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刺骨,“她罪有应得,没有人给我公平,我只能自己去找。”
“我的一切都被她毁了,罪魁祸首凭什么活得好呢?”
她盯着简小小,缓缓摇头,眼睛里有执拗和冷漠:“你什么都不知道,简小姐,不要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很虚伪。”
虚伪。
简小小站在华萱儿对面,看着灰白的墙上投出她的影子,抬眼能对上华萱儿的眼,那瞳仁渗不进去一点光,死寂缠着她的脚腕,似乎有麻意传上来。
“简小姐不知道我被毁了什么,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让我不要报复,还会有心情考虑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无关的人才会说的话。”
无关的人。
简小小吸着走廊里暗沉的空气,觉得肺里被冷气刺得发疼,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捏紧了拳头,再开口,声音平静:“华小姐,我只是觉得可惜,你自己不觉得吗?”
“……可惜又怎样。”
“华小姐,你能对你姐姐做什么呢,”简小小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神情沉稳,“你想要曝光她的所作所为让粉丝针对她吗?那样你也会被拖下水。”
“你想伤害她吗?杀了她?那都是犯法,你会在监狱里度过漫长一生,见不到……边伯贤先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华萱儿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有明显的闪躲和怔愣。
“现在sm没有放出任何关于这次你带你姐姐私闯公司的消息,也没有明确地追究责任,你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吗?”
“而你却要把这一切公布与众,毁了你姐姐的同时毁了自己,华小姐,你这么做不觉得很可惜吗?”
软糯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简小小望着华萱儿,轻声道:“什么都还不清楚的时候下定论,华小姐你会让自己毁了你自己。”
她好说话,善良,却不是什么可欺的人,还有一个可怕的特性,越生气便越冷静。
小白兔瞬间成狼。
“杀人诛心,”简小小启唇道,那柔顺的眉眼间的冷静和厉色让华萱儿有些恍惚,“华小姐成长起来就是对你姐姐最好的报复。”
“所以,何必太着急。”
简小小不擅长给人解惑,也不擅长共情,但她擅长冷静,擅长思考,这样的性格隐藏在娇小的外表和软糯的嗓音下,像是海上的礁石,远观却不可触及。
是的,何必着急。
华萱儿怔然地想着,sm似乎也没有要将她赶尽杀绝的意思,她何必自取毁灭,和那所谓的姐姐同归于尽。
“我……”
华萱儿紧绷的身体有几分松弛,她对上简小小黑白分明的眼眸,那其中全然的清明让她呼吸微微凝滞——和那个人太像了。
看着这样的眼眸,会清醒。
“华小姐练习生做了几年了?”
华萱儿下意识回答:“六年。”
简小小点头:“上次听吴世勋先生说你是a班对吗?虽然不知道你们的选拔制度,但华小姐应该是出道的有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