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手里还拿着锁,你当即就砸向一路冲到门口迎接你的儿子,第一下,你手一抖,砸偏了些,可你马上又砸了第二下,第三下,铜锁用起来大约不太顺手?你便捡起了砖石……”
顾湘的声音丝毫不见急躁,李家内外,乡亲们却是只觉寒意入骨,人人惊惶。
众人看刘氏,简直像在看一个恶鬼。
刘氏崩溃地伏在地上痛哭,一边哭一边品名摇头。
卢娘子也颤抖着嚎啕:“不,是我,是我!”
老狗听着动静,抹了把汗,匆匆赶过来,将手里提着的湿漉漉的布包扔在地上道:“某在井中找到的,除了那铜锁,还有这套衣裳。”
衣服是灰褐色的,丝毫不起眼,除了衣服还有个幕笠。
顾湘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凶手,可这么近距离杀人,鲜血喷溅得厉害,你衣服鞋帽上却只见水,不见血迹,我一开始觉得你是把血迹洗干净了,只让人检查过才发现没有,我就想,你必是把血衣藏在了什么地处。”
“我想,找也应能找得到,就是太浪费时间,你这样的人,脑子一根筋,若再藏旁的东西,说不得还是要藏在同样的地方,便让狄小将军提了一句铜锁。”
第七百三十七章人心
顾湘目光落在湿漉漉的衣服包上面,叹了声。
“你果然就上了勾……哎,现实里的案子,到果然比话本里的容易破解得多,我若在我的书里写这么简陋的故事,恐要让人骂的。”
这衣服浸了水,可这种苎麻的料子染了血根本就洗不干净,此时仍残留了些痕迹。
仵作一辨就知。
王知县使了个眼色,仵作和他身边的推官都围拢上去,不多时就确认了。
衣服上的的确确有大片的血渍,看喷溅的位置,正是凶手杀李志聪时溅在上面的。
仵作一说完,乡亲们是满心的震惊——刘氏可是李志聪的亲娘!
老族长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你怎么下得了手?”
王知县左右看了看,低声和推官,仵作交流了几句,抬头道:“刘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衣服是你的无疑,案发当时,村中没有人到过李家,还有你这腿,一查便知。”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忽然就来了一阵狂风,冰冷冰冷的,让人不自觉打了几个哆嗦。
旁边几个乡亲难免嘀咕道:“莫不是志聪那孩子阴魂不散……换了我们也必不能瞑目了……”
刘氏目光涣散,浑身都是冷汗,身体抖得和筛子似的,卢娘子更是崩溃,终于控制不住,哭道:“是我的罪过,都是我的错,我婆母昨晚肯定又去了村外,给那群土匪通风报信,我,我明明知道的,可……我没告诉公爹,也没告诉志聪,没在村里揭穿这些,我为什么不说?如果,如果我说了……呜呜,婆母就不会杀害志聪。”
卢娘子哭得不能自已,“志聪那孩子忘性大,他也许,也许根本不记得是婆母杀了他,就说是我杀的吧,说是我杀的,到了下头让他来恨我,志聪那么尊重婆母,怎能让他……让他知道是婆母做的。”
“还有我公爹,公爹年纪也不小了,他怎么受得住,呜呜!”
顾湘:“……”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秋丽,我觉得咱们农场的考核还要再严谨些才好,知识够不够,能干不能干的,到还能宽松点,进了农场再一步步学习也不晚,但至少要是个正常人才好。”
她一开始觉得这卢娘子挺聪明能干,还想过给她加加担子,现在看——这都什么人!
这种人的脑袋大概都长得和常人不一样。
人家李志聪都被杀了,她为了李志聪好,就要替罪?为了李志聪的爹好,竟要让凶手逍遥法外?
李铁匠知道了岂不要气死?
李志聪泉下有知,如果不是如今真相已明,恐要把自己气得魂飞魄散,再难轮回。
卢娘子却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甚为荒唐,双膝一软,跪伏在地,嚎啕大哭:“怪我,是我蠢,我明明知道婆母做错了却放任她一错再错,都是我的罪过,县尊抓我吧,公主,公主你抓我,就当此事是我做的,与我婆母无关……呜呜呜。”
顾湘:“……”
哦,这么看,她也是罪魁祸首?
卢娘子当时过来举报她婆母,顾湘只道自己会查,便把人打发走,是不是自家机关的消息被刘氏出卖给土匪,以至于打了一架,最后还要怪自己不立时戳穿刘氏,好让刘氏悬崖勒马,以至于后头又闹出母杀子的恶劣案子?
她顾湘是不是也应该把杀人的罪过背在身上,让王知县判个秋后问斩?
那边别说没见识过这等情况的狄雅怀和花满桃,就是王知县这等老于世故的县令,也是哑口无言。
只听不远处急切的脚步声匆匆而至。
“李叔?”
“铁匠?”
顾湘回头,只见李铁匠一步步从人群中挤进家门,低头盯着刘氏。
刘氏的脸刷一下便白了。
李铁匠声音粗哑干涩得厉害:“是你杀了志聪?”
刘氏浑身一颤,尚未开口,李铁匠抬手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霎时间鲜血横飞,牙齿晃动,刘氏呻吟了声,陡然暴怒,厉声道:“是,是我杀了他!”
许是压力太大,刘氏反而破罐子破摔:“他有什么用?傻子一个,生这样的儿子能给我养老?我老了能指望他?”
“也怪你。”
刘氏咬牙切齿,“我小弟读书读了这些年,怎么可能不继续读?我家里难,借些钱用又怎么就不行?你竟威胁我,逼着我发誓不再拿银钱接济我弟弟,呵,若不是你逼的,我担心他把我的事说出去让你知道,我又何必动手杀他?”
李铁匠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