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魚見那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還閉合著,便用哄睡的音調小聲說:「他上來就一頓指責我,說我沒有為你考慮,應該大力促成這次融資云云。」
明硯微微皺眉,睜開眼睛看他:「那你怎麼說的?」
陸魚抬手,輕輕用掌心撥弄那長長的睫毛,讓明硯繼續閉上眼聽:「我也沒慣著他,我告訴他既然已經知道模擬器很牛逼,想投要趁早,不然直播之後就不是這個價了。哇,我說那句『就不是這個價了』,就這種黑道教父的語氣,帥得不要不要的。」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興奮,往前湊了湊,在明硯耳邊小小聲表演:「就不是這個價了。」
明硯聽得很無語,又覺得耳朵痒痒的,很想笑。
陸魚接著叨叨:「他這個人,虛偽得很。明明是想投的,裝模作樣想讓我求他,還要打著你的旗號。我看,他就是便宜也想占,感激也想收。他還開什麼青渠資本啊,開個青渠廟好了,他自己當神仙坐到蓮台上,天天讓人給他磕頭上供。」
陸魚不遺餘力地說趙燕青壞話,因為他發現,這人是真的對明硯有企圖。
明硯睜開眼,看看有些委屈的陸魚:「不用在意他,我們正常做生意就好。」
「硯哥,我能問個問題嗎?」陸魚見他睜眼,索性多聊兩句。
「嗯?」明硯從鼻子裡發出個好聽的疑問聲。
「你為什麼跟著陸大魚做這初創公司,當時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吧?」陸魚其實想問,他是不是還喜歡陸大魚,才會答應來他這個略顯荒謬的公司做前途未卜的生意。
明硯沉默了下來,藏在被子裡的手緩緩握緊,極輕地嘆了口綿長的氣,說起了當年的事。
當年他從國外回來,想要憑一己之力支撐起明家。但明日表業的問題太嚴重,並不是他設計出一款好看的手錶就能解決的。他便想著做點別的生意賺錢,來彌補明家的虧空。
明父是堅決不肯放棄明日表業的,因為外國資本的打壓,他當時氣病了,躺在病床上老淚縱橫:「明家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的手裡,哪怕還剩一口氣,也得保住明日表業。」
以前與明家交好的世家,很多都是傳統行業,也受到了新科技的衝擊自身難保。明硯從小認識的那些朋友們,要麼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要麼作壁上觀空口安慰。趙燕青那種伸出橄欖枝的,也是高高在上,施捨般勸他放棄明日表業。
只有陸魚,反過來說需要他的幫助。
「我知道,你其實不需要我的幫助,你只是找了個藉口來幫我。」明硯抬眼,看向滿眼心疼望著他的陸魚,或許是人躺著淚腺倒轉,忽然有些鼻酸。
所謂的朋友,高高在上,等著他低頭。以前的戀人,分手後也做不成朋友的前男友,卻依然小心保護著他的自尊。
「我很感激你,陸魚。」明硯靠近陸魚這一側的眼睛裡,掉出一顆小小的晶瑩的淚珠。
陸魚頓時慌了,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