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屹面色冷淡,抬腳拉開桌底下的木凳,一掀袍坐了下去。
拿起茶壺,往茶杯里倒了一盞茶。
騰騰的煙霧升上半空,模糊了賀屹的臉,絲毫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別多管閒事。」
「賀屹!」
一向矜持,在外人面前從不失態的柳緒寧,頭回臉上出現了猙獰的表情。
握著劍柄的手都在發抖。
「小師弟,往年我們衡陽宗的弟子下山歷練向來是除魔捉妖,匡扶人間正道。我竟不知你居然和妖糾纏在了一起。」
「你下山短短一月,歷練不成,難道讓你改變了心智對一個妖產生了憐憫之心嗎?賀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賀屹垂眸,看著漂浪在水裡的茶葉,沉沉浮浮,語氣依舊平靜。
「他不是妖,只是半妖。」
「我當然知道他是半妖!」
柳緒寧聲音嘶啞,上前一把揪住賀屹的衣領,將人從位置上提起來,眼睛在此刻變得通紅。
手背上青筋凸起,渾身被戾氣籠罩。
「半妖也是妖。就算他以前是人,可他煉化後,現在身上有妖的內丹。內丹激發妖性,他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了!」
「賀屹!衡陽宗的責任是剷除妖邪,還人間正道,如今你竟然和他廝混一起,若是被他人知道,我們衡陽宗的臉面往哪兒擱!」
賀屹神情陰鷙,一把推開柳緒寧。
臉色很是不耐。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叫你一聲師兄不過是你入門比我早,別真把自己當成我的誰。」
能容忍到現在,不過是看在師尊他老人家的份上,還真蹬鼻子上臉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賀屹覺得可笑。
柳緒寧冷嗤一聲,目光往門口處看了眼。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緩緩道:「小師弟,我知道你不喜我,諸多事情上對我有所偏見。但小師弟,我們師出同門,你以為我會害你嗎?」
「……我不需——」
「對,你不需要。我當然知道你不需要。你自詡在衡陽宗弟子裡,術法武功皆是第一,所以心高氣傲,一人獨行。」
柳緒寧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
突然上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角落裡燃燒的兩三根蠟燭,將賀屹眼前的光全部遮擋。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賀屹,你只是在衡陽宗弟子中是第一,不是天下千百門派。」
「祈綏是誰,你了解過嗎?你以為他就是一隻半妖嗎?萬一他不只是半妖呢?」
「你跟他一起,不像其他妖一樣把他裝進葫蘆里。是因為可憐他被煉化,勾起了你那一點的憐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