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挺意外的。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睡不了懶覺。
就像是某種徵兆一般。
今天天氣很不錯,陸舸前一天就把季眠的時間預訂下來了。
自從失去了投餵季眠的機會後,帶他出去瞎晃蕩就成了陸舸的第二個樂趣。季眠出院後的幾個月,陸舸帶著他幾乎把附近轉了個遍。只能走那麼遠,再遠了,他怕季眠出事。
「大少爺想去哪?」
桌子底下,季眠一隻手圈著另一隻手的腕骨,握住後的指圈空空蕩蕩的。
季眠隱約有種預感,預感到他在這個世界的生命線將要到頭了。
過了會兒,他說:「我想,去那家店裡看看。」
*
陸舸有快兩年沒去過那家木雕店裡,但過去時,店裡的老闆娘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位曾經的大客戶,滿臉驚喜地迎上去。
定睛一看被陸舸小心牽在身後的青年,更是愣了一瞬。
「用不著麻煩。」陸舸擺手,拒絕了對方要追上來介紹新貨的熱情。
他的那把椅子還留在角落。那座椅不便宜,又是陸舸的東西,老闆沒敢動,過了兩年也沒怎麼發舊。
再度聞到木頭的香味,季眠斂下眼眸,被睫羽掩蓋住的黑色瞳孔中藏著眷戀。
陸舸的心裡就是一紮。
在很早之前,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不是秦琰,有另一個……另一個他不曾知曉的傢伙,像是珍寶一樣地被季眠藏在心裡,連捧出來看一看都會覺得不舍。
長情,陸舸頭一次發現這種品質放在一個人身上是件壞事。
陸舸不知道,季眠並非是因為難忘舊情才來這兒的。
他來這裡,只是為了道別。
他止步於過去太久,應該要向前走了。
季眠笑了笑。
哥,他要往前走了。
兩人沒有在店裡停留太久,因為季眠又開始咳嗽了。
離開店鋪重回到車裡,陸舸問身邊的人道:「明天還想過來?」
明天是周日了,他還有空。
「不用。」季眠緩緩搖頭,「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陸先生。」季眠出聲叫住陸舸。
有件事情,他很希望對方能知道。
「您對我很重要。」
陸舸怔了片刻,忽地別過臉,舌尖頂著後牙才沒讓自己樂出聲。耳根霎時間變得通紅。
好久以後,他才轉回頭,笑望著季眠的雙眼,目光極深,像是隔空在對另一個靈魂挑釁:聽見了沒?我對他很重要。
只是他遇見季眠的時機不夠好。
誰讓眼前這人的心那么小,一輩子只能裝得下一個人。
陸舸有點不甘心,又有點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