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真的是兇手,就不會這麼向我暴露身份。」齊幼萱垂下眼睫,說,「而且,你之前……之前做的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不就是想要見到我嗎。」
我折下一根筆直的枝椏,拿在手裡揮舞兩下:「喪心病狂?」
「那些玫瑰花!」齊幼萱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淚水再也憋不住,一滴一滴滾落下來,砸落進塵埃里,「玫瑰花是我最愛的花。你拋撒玫瑰花的地點——雪城大學的古槐樹操場、公園的情人碑、廣場的牧羊少女雕像,這些都是我和欽州定情的地方!」
寂靜的樹林中飛過一隻黑色的鳥,一邊振奮翅膀,一邊發出啼血一般悲慘的哀鳴。
齊幼萱情緒徹底失控。她的胸口劇烈起伏,慢慢蹲下身,身體蜷縮成小小一團。痛苦和悲傷讓她的臉龐皺縮在一起,碩大的淚珠串串落下,看起來好悲慘。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在她似乎並不在意我這個聽眾是否對他們的故事感興趣,只是想要傾訴所有。
齊幼萱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他曾經說,會在古槐樹操場向我求婚,因為那是我們初遇的地方。我說如果不答應呢,他當時笑得那麼灑脫,那麼意氣飛揚。他說一定是選址不夠好,不能讓我感受他的全部心意。情人碑、牧羊少女像,總有一個地方我會答應。我好後悔……我在意別人的眼光,他比我先進微曜研究員的高級部,我怕別人說我,是因為借了他的光才能進高級部……所以我一直不肯說出我們的戀情。我,我何必在意別人怎麼說呢……我好後悔!」
齊幼萱抓著自己的頭髮,臉龐深深埋進了膝蓋里,像個蘑菇一樣釘在那裡。
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魏欽州已經死了。
或許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充滿了遺憾和苦痛。而我已經經歷過了足夠多的遺憾和苦痛,所以我只是聽著,甚至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平靜到不為所動。
齊幼萱宣洩夠了,漸漸平靜下來,脊背的呼吸也平緩。
她看起來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甚至不需要一句安慰,就能夠自我調解。
這樣也好,省了我很多麻煩。
我雖然擺地攤賣過一段時間女裝,但實際上並沒有怎麼和女人打過交道,至於安慰人——那就更不會了。
齊幼萱擦乾了臉上的淚水,隨手整理好凌亂的頭髮,站起身。她看著已經找了個石頭坐下的我,一雙眼睛通紅,話音都還有哭腔,可情緒卻已經完全平和下來。
「玫瑰殺人犯,你拋撒的玫瑰,引起了那麼多關注和討論。很多人說你是表演性人格,從小缺少關注,所以用這種手段吸引目光。」
她頓了頓,我立刻配合著做了個浮誇的行禮動作。
這樣才更符合表演性人格的特質吧。
「但是,我知道,你是在誅我的心!」齊幼萱眼中又有淚水洶湧,但這次她只是兀自流淚,神態卻不見悲傷,「如果你是兇手,是不可能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這些事情的。」
我流露出欣賞的目光,真誠道:「齊小姐,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們是同盟,有共同的目標。」
齊幼萱說:「但你有沒有想過,用這麼偏激的方法,如果找不到我該怎麼辦?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給自己沾一身腥,可能真的會鋃鐺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