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停在了那個女人面前,目光輕輕滑過臉上的血痕,他突然很淡地笑了一下。
「二姑媽,注意儀態啊。」
藺難舟微微俯身,從袖中抽出一柄黑扇。
扇柄挑起女人的下巴,與那雙漂亮但滿是驚恐的眼對視著,他終於忍不住笑了。
「您還記得嗎?」
女人怔了一下,下意識反問:「什麼?」
「十一年前,父母死時,」藺難舟聲音放輕,目光甚至稱得上是溫柔了,「當時,您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現在,侄子……原話奉還。」
說完,像是覺得骯髒,他忽然冷笑了一聲,隨手將扇子扔下,黑靴又毫不留情地踩過去。
女人劇烈地顫抖起來,望著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癱軟原地,神情驚恐,像是詛咒、也像是夢囈般喃喃低語著:「你都知道了,都知道了……討債、討債……」
藺難舟沒理會那女人的瘋言瘋語,逕自來到自己名義上的「二叔」面前。
男人已經老了。
記憶中總是高大而不苟言笑、用某種怨憤嫉恨的眼神望著自己的二叔……
大概是這次的打擊太大了吧。他像是驟然老了十歲,眼角的皺紋微微顫動著,那雙眼在竭力掩藏著驚恐和畏懼。
藺難舟與他對視著,過了片刻,用一種很輕的、像是惆悵的聲音說:「如果我父親活下來了,現在,大約也是你這個模樣吧。」
說完,他又忽然搖了下頭,道:「不會。他不會有你這樣醜陋的眼神。」
提到早亡的兄長,藺二叔瞳孔微微縮了一下,又很快鎮定下來,「你父親在天之靈,想必也不願看到我們叔侄內鬥。」
藺難舟像是聽到了什麼很荒謬的事情一樣,嗤笑一聲,「內鬥?」
哪裡算的上是「內」?
藺二叔聽他語氣,覺得不對,但還是強自鎮定地道:「是啊,想當初,兄長……」
「夠了。」
話還沒出口,便被藺難舟毫不留情地打斷,眼前之人面容年輕到讓他嫉妒,可表情也冷酷到讓他心驚。
「您當初,掠走我父親的財產,截斷我所有的生活來源時,可曾想過,我是你的侄兒?」
他嘲弄般笑了一聲,「您可真是,冠冕堂皇。」
藺二叔聞言,頗有些尷尬起來,兩隻手也互相搓著,可還是掙扎道:「不管怎麼說,血緣是斬不斷的。」
他想著方才滿屏的慘綠,雖然不知眼前人做了什麼,但或許還有迴轉的餘地。
畢竟大哥年輕時,便是個極心軟的人,想必他的孩子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