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點為數不多的良心終於發揮了作用,壓低聲量道:「你和那朱屠夫有仇啊?如果不是啥殺父大仇,能不報就不報吧。那屠戶脾性差得很,連王屠戶都奈何不了他,鎮上的地痞流氓都不敢去他鋪子裡鬧事,生意做得紅火著呢。他還認識縣衙里的官爺,前頭收糧縣裡下來好幾個官爺,朱屠夫請了其中一個去酒樓吃酒,大魚大肉招待,好多人都瞧見了。」
衛大虎學著他壓低音量:「你可知那官爺姓甚名誰?」
「這我哪能知曉!你當我是百曉生不成?我就是個乞丐,天天坐在路邊乞討瞧的人和事多了,認個臉罷了。人官爺的大名我咋能曉得,我可沒這本事!」小乞丐險些跳腳,若不是看在他人蠢出手還大方的份上,他是決計不會回這個頭的!
不過,他想了想,有些猶豫道:「雖不知那官爺姓甚名誰,但他長得能叫人一眼就認出來。」
衛大虎一臉期待地看著他,這小乞丐哪裡頂得住啊,他這輩子都沒被人這麼瞧過,他倒是見過嫌棄噁心厭煩……眼下被他這般期待望著,腳丫子都不好意思摳了,挺直了小身板道:「老長一張馬臉,如果你見過馬長啥樣,那你在街上看見他,一準就能認出來,丑得叫人過目難忘!」
衛大虎:「那應是挺好認。」
「那可不!」
這一大一小聊得火熱,用肉包子和碎銀子聯繫起來的金錢交易關係,在這一刻莫名帶著點相見恨晚惺惺相惜。
一架牛車駛過,幾個熟悉的人影從眼前掠過,衛大虎剛扭頭望去,邁著蹄子跑得腳下生風的牛車突然停下,坐在上頭被癲得發暈的陳大石捂著膀子回頭叫道:「大虎!你咋在這兒坐著呢?」
衛大虎和小乞丐道了別,他起身小跑過去,走近後,見車板子上一攤血,兩個表哥臉色蒼白,大舅駕著牛車滿臉焦急神色,頓時臉色一變。
陳大舅見著他坐在街邊兒閒得和小乞丐侃大山險些氣得翻白眼厥過去:「家裡都要被人砸出洞了,你居然還在鎮上閒出屁來回晃蕩!」
衛大虎想說自己在干正事兒,可轉念一想先前他拿肉包子逗小乞丐玩,好像是有點閒出屁了。打著干正事的幌子摸了半天魚,他有點心虛,但面上卻肅著臉,邊上路人瞧見他這樣都嚇得退避三舍:「咋回事兒?李家還是那個姓朱的帶人去家裡鬧了?」
「什麼豬啊李的狗屁倒灶玩意兒!」陳大舅顯然是氣得狠了,回頭看了眼兩個兒子虛白的臉,心痛地用鞭子輕輕抽了一個牛屁股,繼續朝著醫館方向駛,「是那周苗花的老子娘,那兩個老東西不知道聽誰傳的信兒說周苗花要死了,那狗日明天就要掛白幡的老兩口帶著周家的年輕漢子打了上門來!一群漢子拿著傢伙什,村里人一個個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忙,鴨蛋鵝蛋小丫嚇得抱著他們小姑的腿哇哇直哭,還好有你二舅和二牛他們幫忙,就算這樣,你兩個哥哥還是受傷了,你看這一胳膊的血!」
陳大舅說得咬牙切齒,眼圈都紅了。
村里人的冷漠他今兒算是見識到了,甭管平日往來多麼密切,笑臉揚得多燦爛,關鍵時候就沒人伸手幫個忙!就連同族人都在一旁冷眼旁觀,真是讓人心寒。
被外村人拿著傢伙什打上門,卻沒有一個同村人站出來阻攔,不叫他們幫忙打人,他們便是壯個聲勢,那周家人還敢如此猖狂?
陳大舅是徹底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