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頗有家資,起碼餓不著吧,在村里也不算啥窮苦人家,陳三石咋可能真娶不上媳婦。這世道,兩袋糧食便能換個姑娘回來,頂多就是不咋得心意罷了,只要想娶媳婦,還是能娶得著的。
當然還是那句話,二舅心疼兒子,咋也不可能用兩袋糧食換個兒媳回來,這樣的姑娘,不是那家裡窮得吃不起飯的,便是在家裡不咋受老子娘稀罕,以二舅的精明,前者相當於要扒拉親家一大家子,還得防著兒媳養不熟,滿心滿眼都惦記著娘家,偷偷往娘家送糧食啥的。後者倒是不咋妨礙,可這不是沒遇到合適的嗎?娘家不心疼,只要姑娘是好的,他們婆家自然曉得疼,只不過每次相看,人家一聽三石是個娃子性子,連相看模樣那一步都走不到,直接便給拒了。
陳三石這婚事難就難在這第一步,孩子半點不懶惰,也有把子力氣,對爹娘也孝順,模樣長得也過得去,偏生人家一聽他性子就瞧不上,都不願意多打聽。
第一步就壞了,哪兒還有後頭的事兒。
吃飯是一天中最快樂悠閒的時光,聊聊家裡頭的事,再說說親戚之間的,午飯時光便這麼消磨過去了。
吃完飯,衛大虎也沒歇,用好幾層樹葉包裹著拿了十來個毛桃子便去了山上,大哥他們自個帶了午食,叫他們下來吃飯也不肯,非要在山上啃餅子,啃就啃吧,那就吃些果子潤潤嘴。下午他得在山裡挖地窖,爭取就這幾日給挖出來,把這事兒給弄完,他才能安心去山裡獵野豬,不然回頭豬獵回來了,殺豬酒擺上了,地窖還沒拾掇出來,這頭沒整完就搞那頭,他不喜歡這樣,顧頭不顧尾的。
衛老頭去屋裡歇晌,桃花洗完碗收拾好灶房,從堂屋拿了個筲箕出來,她打了一盆清水,把背簍里的白毛桃挑揀出來扔到盆里,挨個給搓洗乾淨,把它表皮上的毛給洗掉,洗乾淨的白毛桃就丟到筲箕上晾乾。
洗完所有的白桃毛,她端著盆把水倒去了院子外,大虎碰不得一點毛桃子上的絨毛,她也萬分小心,裝毛桃子的背簍她都放在了堂屋角落裡,只要他自個不伸手去摸,那就不會有啥事兒。
她順道把拐棗也洗了一遍,然後去灶房拿了個籃子,這個籃子還是滿倉給的,又大又結實。桃花撿了不少毛桃子到籃子裡,滿滿一大籃,再把拐棗放在上面,然後關了院門,叫上小虎壓陣,一人一狗便去了村里。
有了上回的經驗,桃花如今不咋憷墳坡了,小虎一路犬吠,桃花走在它後頭安全感十足,家裡大小虎,在任何時候都能叫她安心。
在路上薅了把樹葉子蓋在籃子上,她有些小心眼,不想叫村里人看見她拿了啥,若是路上遇到小娃子,知曉她籃子裡是果子,他們定會跟著她後頭纏著要吃的。她和村里人不咋熟,何況不是每家的娃子都像鴨蛋鵝蛋那般乖巧聽話,村里男娃子更多的還是像錢家的串子和簍子,小的啥事不懂就曉得扯著嗓子哭嚎,大的則調皮心眼還多,給了他吃的,次次他都會纏上你要吃食,若是不給,回頭還成了你的錯處。
桃花不咋喜歡這樣的娃子,甭管拐棗和毛桃子是不是山上的無主之物,但這些都是她親自摘了背下山的,她寧願叫自家的娃多吃些,也不願發這個善心。
故而她用樹葉子把籃子遮得嚴嚴實實,她寧願當個小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