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虎心疼媳婦,自然愛屋及烏,心裡頭也時刻惦記著岳母和兩個妻弟。
水燒好,桃花舀了半桶熱水,拎著木桶去了爹的屋。衛老頭坐在床頭打盹,桃花在外頭敲了敲門,叫了聲爹,衛老頭猛地醒神,他抹了把臉,道:「進來吧。」
桃花推開門,把水桶拎到了屋裡,又去屋檐下拿了泡腳盆,把水倒裡頭,端到床下,笑著道:「您泡泡腳去去乏,水桶我就放在旁邊,若是盆里的水涼了,您摻些進去,多泡會兒。」
衛老頭點頭,把腳伸到泡腳盆里,有些燙,他便把踩在了木盆邊緣,任由熱氣蒸著腳底板:「夜深了,不用管我,你和大虎也洗洗睡吧。」
桃花點頭,叮囑道:「泡完腳您就歇息,水放一旁就行,明日我再來倒。」
衛老頭擺擺手,他又沒老得動不了了,他自個能倒。兒媳孝順,他心頭熨帖,雖然是揮手趕人,但桃花能瞧出來爹心情不錯,她正要出門呢,就聽爹說:「咱家小門小戶,本是沒那般講究,往年家中就我和大虎倆人,生辰不生辰的,從來不過。前頭大虎與我說他要進山獵頭野豬回來,我生辰在秋末冬初,到時你回一趟娘家,就說我請親家母和親家公來家中吃酒,請他們賞個臉走一趟。」
桃花聞言忙點頭:「好。」
衛老頭點點頭,沒再說啥,桃花便關上門出去了。
背對著屋門,桃花站在門口駐足了許久,她鼻子有些酸,眼睛潤潤的,眼淚不受控制流了下來。她沒發出一絲聲響,抬手把淚給抹掉,邁步回了灶房。
獵了野豬請娘和弟弟們來家中吃殺豬酒,大虎好久之前便與她說過,但爹開口和大虎開口是不同的,爹是家中唯一的長輩,他開口便是把這件事給徹底定了下來,意義也不一樣。他老人家說去請親家公親家母,比大虎說請娘要鄭重許多,大虎心裡惦記娘,是他當女婿的孝順,但他們家是爹說了算,爹才是一家之主。
若是大虎去請娘家來吃殺豬酒,娘定會問爹說啥沒,爹有沒有想法,大虎說請她去家中吃酒爹同意了嗎?娘若是曉得爹啥話都沒有說,沒有主動開口,她心中定然會亂想,甚至會認為這是大虎和她的主意,擔心她遊說了大虎,爹心頭不高興,回頭爹對她有了想法,她在婆家的日子會不好過。
桃花了解娘,她就是多思多想的性子。
當娘的都是這般,只要遇到兒女的事便會胡思亂想,生怕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娘不曉得衛家的日子是咋樣過的,只當他們是窮苦人家,便是次次登門都有送些栗子青菜野雞野兔,這不是女婿是獵戶嗎?運氣好在山裡頭獵到的,他有心孝順,才往錢家送。可野豬不同啊,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泥腿子,一頭豬是啥概念?家中媳婦若是偷懶今日沒去割豬草,把家裡養的豬給餓著了,婆婆能拿著棍子追著她滿院子揍,全家眼巴巴盡心伺候一頭豬,年尾下來能賣個幾兩銀子呢!便是村里人殺豬,都不見得會大擺宴席請村里人吃殺豬酒,只請幾家來往親密的親朋鄰居便已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