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林大爺家,桃花才小聲問道:「你小時候不是很怕林大爺嗎?咋現在和他這般親近?」
滿倉臉有些紅,小時候村里小娃就沒有不怕林大爺的,他老愛拉著張臉唬人,沒個笑容,對娃子更沒耐心,惹了他煩,對誰都凶。他低聲說:「有回我在山裡摔了,是他把我帶回家的。」
「摔了?嚴重不嚴重?」桃花立馬追問。
「不嚴重。」滿倉立馬說,其實挺嚴重的,他摔溝里都暈了,若不是被林大爺發現把他救了起來,誰知曉他會遇到啥呢?便是啥都沒遇到,就這麼在溝里睡一晚,肯定也會生病,他哪裡能生病呢?身無分文,不能生病的。
是林大爺救了他。
想到此,滿倉抿了抿唇,猶豫片刻,試探著問姐姐姐夫,語氣小心翼翼的,仿佛很怕他們生氣:「我,我回家後能不能和林爺爺說一聲存糧的事?他家就剩他一個人了,我,我我有點擔心。」除了娘和姐姐,他如今最惦記的便是林爺爺,這麼多年,不說相依為命,但他有啥事就愛去找他老人家,是真把他當自個親爺爺那般看待了。
他不曉得姐夫為啥要叫他存糧,但姐夫這麼說肯定是有原因的,林爺爺是一個孤寡老人,他也想叫他存些糧食,但沒有經過姐姐姐夫的同意,他不敢擅自做主。
「有啥不能的,想說就說。」衛大虎伸手在他腦袋上薅了一把,真是幹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人,姐姐姐夫能是外人?有啥就說,怕啥,「村里家家戶戶糧倉里都有糧食,你只叫老頭別把今年下的糧食賣了就成,若是有那條件,自個偷偷摸摸尋個地兒存些,別叫外人知曉。」
滿倉聽完更擔心了,這到底是出啥事了啊。
桃花心疼弟弟,一路給他剝毛桃子吃,硬是把待會兒要送去錢家的毛桃子吃得只剩十來個,這麼點送上門多少是有點糟心了,快到杏花村時,桃花尋了個草叢,薅了兩把草把籃子蓋住。
既然少,乾脆就不送了罷!
臨近杏花村時,滿倉肉眼可見緊張起來,桃花感受到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給他鼓勁兒:「怕啥,你就當走親戚,若是待會兒他們說啥不好聽的話,咱就把他當個屁放了。誰家沒幾個糟心親戚呢,咱們是來接娘和狗子的,管別人幹嘛。」
雖是這般說,但滿倉緊繃著身子半點沒有放鬆,他還是擔心給娘招來口角,回頭日子又不好過了,他有些退縮,緊張到結巴:「他們若,若是不願我進門,我,我就在外頭等著。」
「不願你進門,姐姐和你一道就站在門口,咱把娘和狗子接上就走,不進就不進。」她要滿倉正大光明進錢家,但若錢廚子真做出那種讓人不喜的事情來,這門踏不踏都不重要了,若不是娘在這裡,誰稀罕進他家門啊。
桃花和衛大虎一道生活久了,心態多多少少被他感染了兩分隨性自在,若是以前,她定不會這般說,可眼下她家好幾萬斤糧食在山裡頭藏著,自個男人又支持她,她底氣足得很。她相信,今兒錢廚子若是攔著滿倉進門,甚至做出拿笤帚趕人這種事來,大虎能把他手頭的笤帚搶過來丟到錢家屋檐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