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倉也沒伸手,他比狗子還乖巧,大舅母看在眼裡是喜歡得不行,親家咋這麼會教孩子,他們姐弟三個,就沒有一個不遭人稀罕的,都是個頂個的乖巧!
四張方桌拼湊到一起,便成了一張大方桌。
不用分桌了,鐵牛和鴨蛋鵝蛋兄弟倆鬧騰著要和狗子叔坐,大人們沒得法子,鬧不過他們,衛老頭親自把被他爹揍了屁股蛋的鵝蛋抱到狗子身邊,鵝蛋挨著抽陀螺很厲害的狗子叔,笑出了鼻涕泡。
桌子擺好,端著雞湯的陳大石等人立馬按照四個方面,各放了一盆。不過轉瞬間,桌上便放滿了一盆盆一盤盤的菜。
等桌子被擺放的滿滿當當,小娃子一個個口水直流,但即便如此,連最小最不懂事的鴨蛋都只是把手指伸到嘴裡嚼吧嚼吧,一邊流口水一邊咬手指頭望梅止渴,沒有伸手去碗裡抓肉吃。包括鐵牛,已經坐在凳子上扭成了茅坑裡的蛆,啊不是,扭得像個蠶寶寶,但桌上有一個算一個,娃子們都被家裡大人教得很好。
衛老頭招呼大傢伙坐下,知曉要喝酒的漢子們推推讓讓,沒有一個去挨著自個婆娘娃子坐,特別默契地擠在一起。衛大虎抱著酒罈出來,好傢夥,一群漢子眼睛都在冒綠光,和看著肉流口水的娃子沒啥兩樣。
趙素芬看著這一幕,竟有些恍惚。
雖然都是今日才認識的親戚,還是女婿這邊的,她卻半點不覺得生疏客套,每一個對上她目光的人都沖她笑的很親熱。漢子家便不說了,年輕人是面對長輩的靦腆,像陳大舅陳二舅這樣的,那是看親戚的眼神,很是親呼,三叔公這樣的長輩,也半點沒有架子,她頭一次來女兒婆家,真切的體會到了啥叫「貴客登門」。
她趙素芬,從第一個男人去世後,一連輾轉了兩家,可無論是周家還是錢家,看輕她的有,輕賤她的有,漠視她的有,詆毀她的有……她第二個男人爹娘都死了,也沒啥親戚可走,但錢家不是,錢家親戚多著呢,逢年過節無論是親戚來錢家,還是錢家走親戚,錢廚子都只會帶上兩個兒子,不會帶她這個後頭娶進門的婆娘。
她也不曉得自己這個正經嫁給他的婆娘是哪裡丟他的臉了,狗子都五歲了,趙素芬在錢家這麼些年,從來沒被錢家親戚尊敬過,卻不曾想在今日,在她女婿家,人人都把她奉為上賓。
趙素芬不是心瞎眼盲的傻子,自然分得清真心尊重還是假意客套,衛家的親朋們,都是真心歡迎她,歡迎她的兩個兒子。
趙素芬抬頭看向正在開酒罈,和一眾漢子打趣笑鬧的女婿,在這一刻,她把衛大虎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和滿倉狗子一樣。
最後一道大菜出鍋,那香味兒飄的,所有人都下意識望了過去。
桃花端著紅燒肉出來,迎上眾人的目光,她感覺自己這會兒挺萬丈矚目,上到三叔公,下到咬著手指頭流口水的鵝蛋,所有人都盯著她……手裡的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