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大人都捨得給小娃子買麥芽糖吃,鄉下小娃子一年到頭能吃到嘴裡的零嘴只有山里野生野長的果子,不然咋說野梨樹上結的果子還沒成熟便被人摘了去,實是沒啥吃的,便是澀口,小娃子也會當個寶一口一口慢慢吃,寶貝著呢。
狗子現在就好比掉進米缸的老鼠,那歡樂勁兒簡直了,看著兩個背簍都開始冒尖,他小臉表情豐富多彩,又滿足又遺憾。滿足只能裝滿豬草的背簍居然有一天能裝滿拐棗,遺憾這背簍咋這么小呢,樹上還有好多,地上他也沒撿完呢。
捨不得,真的捨不得,看著草叢裡的拐棗,這和看見銅板掉在地上卻不能撿回家有啥區別?但是姐夫和哥哥都背著背簍準備走了,狗子那是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
衛大虎都看不下去了,抓著他衣領把人徒手拎起來。
「啥事都不能貪心,毛桃子能摘多少摘多少,拐棗能撿多少撿多少,你就一張嘴,一個肚皮,能吃下多少?」衛大虎教育他,「這山裡的東西雖是無主之物天生地養,但這山里可不是只有你我,這裡住著許多小動物,你吃不完的東西自然有它們吃。大山是它們的家,我們能隨意摘取,但卻不能貪心,得給它們留一部分,須得知曉生生不息的道理,可記住了?」
狗子故意犟嘴:「還有姐姐和娘呢,不止一張嘴。」
「嘿,你小子,油鹽不進是吧?」衛大虎原本就拎著他,聞言乾脆把他撈手臂上,對著他屁股蛋就是一巴掌,不咋響亮,但能讓他感覺到微微疼的程度,「管你是十張嘴還是百張嘴,兩個背簍只能裝下這些,做人不能貪心,給我記住了。」
狗子被打了屁股也不哭,哼哼唧唧梗著脖子嚷嚷:「記住了!不貪心!」
小模樣還挺不服氣,衛大虎笑了笑,把他放地上叫他自己走。
他曉得狗子為啥「貪心」,不就和頭一次進山摘野梨的桃花一樣,恨不得把樹上的野梨全都摘回家,全給摟自己懷裡心裡才踏實。實是他們平日裡真吃不到啥好東西,怕是在山裡頭摘到個野梨,還得拿回家切成好幾份,一人只能吃拇指大點嘗嘗味兒。
他見慣了的果子,對他們而言稀奇又寶貴,這沒啥對錯,但他是當姐夫的,教育一下娃子還是應該的,做人就是不能貪心,便是面前堆著堆金子,都只能撿兩塊藏身上,這樣別人才不會曉得你身上藏有金子。
你若貪心,背了滿滿一簍,那人人都知曉你身懷寶物,必會招來災禍。
普通人過日子,就得藏著過,好壞都不能叫外人知曉,會少許多事端。這是他爹教給他的道理,他一直遵循著,所以他日子過得很暢快,半點惱人事兒都沒有。
回到之前的地兒,桃花和娘已經摘了滿滿一背簍的毛桃子,這棵毛桃樹可叫她們嚯嚯了大半,手能夠著的地方已經光禿禿一片,只有上面摘不著的地方還有許多。
此時差不多剛過午時,還得去小溪抓魚,為了趕在夕陽落山之前下山,他們半點不敢耽誤,連狗子都不要姐夫背了,自個邁著小短腿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