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族長哪兒能聽不懂她話裡有話,感情她還威脅上他了,她從錢家分家出來沒地兒去,若是舍了兒子,反而去了女婿家,外人誰得指著滿倉罵一句不孝?畢竟滿倉不再是當年那個話都說不明白只曉得哭的小娃子了,兒子奉養爹娘天經地義,這是孝道,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是一個「不孝」的罪名背在身上,就如她說的,誤了他事小,若是連累了周家村的名聲,那才是大事。
「你這是啥意思,威脅我留下你?」周族長怒不可遏。
「您想多了,我留不留下,可不在您的意思,而是在我兒子滿倉。」趙素芬心裡發笑,面上卻沒表現出來,當初周家人越俎代庖趕她出家門,憑的是啥?憑的不就是她男人死了,滿倉是個口齒不清的小娃子,半點做不得家裡的主,所以才他們說啥就是啥。如今可不同,滿倉已經長大,他就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他做得了這個家的主,他願意讓誰住家裡,只要對方不是十惡不赦人人喊打,誰敢攔著?族長權利再大又如何,他手再長,若不拿出個正經理由,他也沒資格管別人家的家事。
說她水性楊花,她可當著他們的面勾搭人了?
說她要私自賣地,他們可當場抓住她賣了?
趙素芬都不稀得和他們掰扯這些,曉得他們今兒登門沒揣著啥好心思,怕是恨不得再次把她趕出村。不過到底是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的人,她也不想把人氣出好歹,日後可還要在一個村里住呢,抬頭不見低頭見,她硬氣了一會兒,轉頭又開始服軟,看著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周族長,還有坐在堂屋裡的周家人,溫聲道:「在座的都是滿倉的長輩,甚至是滿倉他爹的長輩,是我說話沒個輕重,你們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個婦人計較。不過我話也沒說錯,滿倉是我兒子,我眼下無家可歸無處可去,只能回周家村找他,斷不可能叫他背上個不孝的罪名,耽誤了他的名聲,甚至累及了村里,日後叫別村人看清我周家人。您也別瞪我,我以周家人自居有啥問題?我好歹給周家生了個兒子,我那早死的男人與您家還沒出五服,若不是我,他這一房便斷了香火,我這功勞您半點抹不掉。」
周族長深深吁出一口氣,沒說話,算默認了。
他們村越是姓周的人多,反而愈依賴和外頭說親,畢竟關係越親近,生出的娃越是容易出現問題,這也是為啥他看中周氏和周家村的名聲,沒辦法啊,誰家嫁姑娘不曉得托人打聽,若是他們村子名聲差,他們周家的漢子咋可能說到好媳婦。
名聲太重要了,滿倉若是個懶漢,他有田有地,也多的是人家把姑娘嫁進來。可他若是「不孝」,別說他擔不起這個惡名,他們周家也擔不起,村里更擔不起!
要知曉美名不易外傳,惡名卻能輕易傳遍十里八村,他可賭不起,這白皮婦人可不是啥好性人,當年能把她趕走,還是因為他們拿捏著滿倉,且是同族人,有正當理由的。
她若要壞周家名聲,她也只需拿捏滿倉即可。
真真是,周族長想到此臉色更難看了,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