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他扭頭瞅了眼爹,果然得到一個大白眼,他心裡突然就好受多了。成,他爹還是那個爹,大白眼翻得嗖嗖的。
「小時候吃你倆舅舅多少頓飯,你若有啥不順心的敢沖他們發火,衛大虎,你爹我能把你打得下不來床!」衛老頭沖他橫眉豎眼,罵得狠,聲兒卻很小,沒叫第三個人聽見。
「我沒有!」衛大虎哼哧哼哧鼻孔噴粗氣,跟那牛似的還不服氣,衛老頭看得來氣,都不稀得搭理他了,越過他二舅兄,走到前頭去領路。
衛大虎自覺落在最後,這回都不是壓陣了,純碎是被嚇到,他一雙眼睛沒長在後腦勺,若不是他耳朵靈敏,在二舅第一聲驚呼時便立馬丟了扁擔衝過來,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倆舅舅可就真摔下去了啊。
想到那驚恐畫面,他頓時不敢再用鼻孔噴氣,看著走在他前頭的大舅,聲兒溫柔得能滴水:「我的舅誒,您仔細些腳下,累了就歇,慢點走不急哈。」
他大舅聽得渾身一哆嗦,接下來一路,都是在他大外甥的殷切關心下走到家門口的。
隔著院子都能聽見裡頭的熱鬧,也不曉得那幾個娃子在玩兒啥,鐵牛都不叫狗子叔了,而是叫上「狗將軍」了。
院門一開,也就一日沒回家,家中便已大變樣,院子裡煙燻火燎的痕跡還在,晾衣裳的架子上掛著密密麻麻熏過的肉,黑不溜秋的,看著埋汰,但想到吃到嘴裡那滋味兒,哎呦,衛大虎下意識一抹嘴。
「大虎!」桃花正在掛肉,白淨的臉上不知遭了哪個調皮鬼的逗弄,兩道黑乎乎的指印掛在臉上,那懵懂的小臉蛋望過來,衛大虎一顆浮躁的心立馬便安穩了下來。
都顧不上卸扁擔,衛大虎把籮筐一放便走了過去,順手接過她手頭的棕櫚葉掛上,然後一把捏住媳婦的下巴,來回仔細瞅,嘴裡嘖嘖道:「我家小可憐遭誰欺負了?瞧這小臉上的黑灰,哎呦,比鵝蛋的臉還髒。」說笑間,他鬆開媳婦的下巴,見她雙目圓瞪,倏地扭頭看大嫂。
他見此大笑,可算是回過神了啊,從身上摸出汗巾,捧著她的臉蛋,仔細給她擦乾淨。
「大嫂!」被他托著下巴,桃花扭頭想瞪大嫂,扭一次,便被他掰回來一次,來來回回數次後她可算放棄了,可仍沒忍住跺腳凶道:「你之前唬我說臉上有灰,你是不是那會兒抹的?你促狹!」
方秋燕在一旁拾肉,聞言拍腿哈哈大笑,還逗她:「你可算是發現了!我還和招娣打賭你啥時候能發現,她果然是個鬼機靈,說大虎回來定滿不下去,果然,果然,哈哈哈……」
「娘,您也瞞唔唔!」桃花正生氣呢,結果嘴巴被捏住,雙唇噘老高,她看著大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也?
媳婦的表情太好懂,衛大虎大笑著放開她,桃花站在原地狠狠擦了兩下臉蛋,看著院子這群人,娘站在灶房門口抿嘴笑,大舅母和二舅母在旁邊掛肉,見她望過來,忙背過身去,笑得肩膀直抖,招娣也是如此,搬著籮筐便往堂屋跑,二嫂在搓洗小丫的尿片子,也是笑得不成。
滿倉躲在屋裡,狗子沒心肝的玩得正起勁兒。
大嫂……
桃花彎腰在地上一抹,舉著個髒兮兮的手便朝著她跑去:「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