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咋樂意,和吳家維持表面平和有啥意思?甭管是不是失火導致那對奸|夫|淫|婦被燒死,他都是要把他姐帶回家的,少了一個人,吳家許是還要把矛頭指向憑空消失的大丫。他姐在吳家還沒受夠氣,臨到頭離開了還要沾上個燒死男人的毒婦惡名不成?
砍了腦袋那就不一樣了,當砍腦袋是輕省活兒?就大丫大著肚子命都沒了半條的虛弱模樣,丟個蠟燭放火還成,砍人她做不到。他偏要吳家人懷疑他,懷疑陳家,就要他們曉得敢欺負他姐,後果就是個人頭不保,拿命來償。
他們吳家若想大鬧,行啊,這世道人命如草芥,死個把人再正常不過,外頭啥光景?兵爺都下鄉來抓壯丁去打仗了,報官誰樂意搭理你?若是想仗勢欺人,不說他全家都在山裡,就說「仗勢欺人」,他敢殺第一個,就敢殺第二個。
縣裡那位夫人報復朱家的手段讓他十分欣賞,他不但要吳老二死,還要吳家硬生生吃下這個啞巴虧。他要用吳老二平日裡做出來的假象,來掩蓋一切真相。
他慣常喜愛扮夫妻恩愛,那試問他們夫妻如此和睦,大丫咋可能對他心懷不軌?他吳老二的死,可以是任何人殺的,唯獨不會是她陳大丫。只要人不是陳大丫殺的,她的憑空失蹤,操作空間就更大了。
只要陳大丫不再出現在人前,只要她真正的「消失」,吳家二房今夜所遭遇的一切,可以是吳家其他幾房人合起伙製造的「意外」,也可以是別的,全憑世人自己去猜想。
整件事兒唯一的意外只有劉稻草母女,甭管吳家人到時候來硬的軟的,能不能咽下這口氣,他都能接招。那幾個放哨的漢子看見他們進村又如何,他們還眼睜睜看著他們出村呢,便是眼下把黃婆子母女接走,他都有的是理由,他媳婦懷孕了,聽聞小溝村的黃婆子接生手藝好,故而使銀錢請她們母女去家小住幾月,方便照顧孕婦,誰敢置喙他一腔慈父心腸?
所以吳家來硬的軟的他都不懼,他一肚子火還沒處發呢,有本事都來。
而不帶走黃婆子母女真不成,甭管他有多少招等著吳家,山高路遠,吳家人拿他們沒辦法,氣不過想收拾黃家母女出氣,他鞭長莫及真管不了。這事兒是他們陳家人把她們母女拖下水,是他們對不住,所以無論如何都得保護她們的安全。
萬幸她們母女都是聰明人,雖生氣,但沒倔,該走就走,半點不猶豫。
至於連累她們這事兒,回頭讓二舅自家想辦法報恩去,大丫姐這條命相當於是人家母女倆救回來的,若沒她們遞信兒,陳家就等著收屍吧。
這恩情,得他們自己去償還。
黃婆子一聽屍體,就曉得吳老二的死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她長嘆一口氣,下意識勒緊了肩頭的麻繩,這簍子瞬間背得是心甘情願了。不情願也沒辦法啊,吳家死了人,陳吳兩家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她們母女已經不簡單是遞信兒的問題,小溝村她們回不去啦。
若說不怪他們,那是假的。
可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許是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好生生的一個姑娘被折磨成這樣,將心比心,她自己就一個閨女,她這心啊,過不去!
「咱現在去哪兒啊?」事情已經這樣了,怨懟責怪也沒用,她心頭其實不咋緊張,不擔心他們會坑害她們母女,若他們真是啥壞人,只需不管她們,日後吳家的棒子自會落在她們身上。家中沒有漢子,在村里本就沒啥話語權,若不是她有個接生手藝,和村里許多人家有些香火情,日子怕是也過得不咋美妙。
既然他們事先一早便給了提醒,說明人品是可信的,他說有地兒安置她們,那就沒啥好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