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能想到啊,老天爺就是不叫她們母女過安生日子,這才舒坦了幾日,就遇到這事兒,如今是有家不能回了,哎。
就這般悶頭走了許久,雪都在頭上積了薄薄一層,走在前頭的衛大虎突然停住腳步。黃婆子還以為是他抱累了,這也難怪,眼下都是後半夜了,走了幾個時辰山路,她背個空背簍都累得不成,何況他還抱著一個懷胎七月的婦人,這一路沒歇過一次,鐵打的都扛不住。
「要不歇會兒吧?」她主動開口道。
衛大虎卻沒動,依舊望著一個方向,黃婆子瞅了兩眼,啥都沒瞧見,她心裡怪害怕的,下意識抓住了閨女的手。過了大概半盞茶的工夫,前頭火光閃爍,竟是有人打著火把從上頭下來,還隔著些距離,瞧不見人,但隱約能聽見說話聲。
「滿倉,你累了一日,要不舅背你吧,你來我背上給我指路就成。」
「二舅,我不累。」
「咱現在下山來得及不,大虎他們就倆人,吳家兄弟姊妹多,那些個妹夫也是身強力壯的,閨女大半都嫁在本村,親家人也多,一揮膀子吆喝,怕是能湊上幾十上百來人,他們兄弟可別吃虧啊!」說著又恨恨道:「該死的吳家居然敢欺負我閨女,當初一沒圖他家財,二沒圖他家地,就圖個他家人多熱鬧,吳家二老名聲好,家裡一團和氣。我嫁閨女就希望她過得好,也是他吳老二相中的大丫,聘禮我還全叫大丫帶了回去,老丈人都做到這個程度了,他奶奶的吳老二這才幾年光景就不曉得珍惜了!你小子別讓老子逮到,非打死你不可!大丫啊,爹的大丫,爹來給你撐腰了……」說著啜泣起來,鼻涕吸溜,腳下還險些打了個滑。
「滿倉,辛苦你了滿倉,回頭讓你舅母給你做雙好的鞋子。」
「二舅,我不要。」
「二叔快看,前頭有火把,是不是大虎他們?」
說話的就倆人,但火把打了好幾個,顯然下山的人不止他們倆。不但上頭的人看見了下頭的人,劉稻草也聽見了說話聲,說的還是大丫姐呢,她和娘對視了一眼,母女倆瞅著那個方向。
深夜裡沒敢大聲叫嚷,上山的人站著沒動,下山的人加快了腳步。
只一會兒工夫,兩方人便匯合了。
領頭的人是滿倉,小子雖然嘴裡說不累,但這一日來回兩趟,本就是半大小子正長身體的年紀,又肩負領路的重擔,人人都離不得他,可不就累得跟那搶收時的老牛一樣,只曉得鼻孔喘粗氣了。
「大丫!」看見他們,陳二舅原還鬆了口氣,結果打眼一看大虎懷裡抱著個人,那露出來的臉蛋子可不就是他閨女?頓時是臉色一變,驚呼著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