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兒,天下亂象已顯,逐鹿天下者眾,有能者問鼎。阿耶過去歸降,是想著為你和魏家子子孫孫留下王爵可傳承,但王爵怎及得上皇位呢。我兒,阿耶必定要為你掙下江山。」
定北王躊躇滿志,眼里閃爍的全是野心。
魏成淮看著眼前的阿耶,臉上卻沒有半分雀躍,他以一種極為冷靜的目光打量著定北王,隱帶失望質疑,無比理智的問,「這便是您當日放任胡人攻陷洛陽的緣故嗎?我原以為,您當真只是猶豫。」
「呵。」他自嘲一笑,繼續問道,「倘若打不下胡人呢?倘若柔然果真進犯呢?阿耶,您清醒些吧。您貪圖建康的糧草,妄圖憑藉建康助力打下江山,但您當聖人是傻的嗎?」
面對魏成淮的職責,定北王面上掛不住,已有惱羞成怒的趨勢,「住嘴!」
魏成淮對上積威深重的定北王,絲毫不懼的繼續道:「您一意孤行,可若是北伐兵敗,幽州有失,您對得起多年仰賴,視您為天的幽州百姓,對得起天下漢人嗎?」
「你住嘴!!!」定北王被戳中心事,已是徹底被激怒。
魏成淮還在繼續,「就為了您逐鹿中原的一己野心?」
「豎子無知!若能得到天下,死些人又如何,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王朝更迭哪有不流血的。婦人之仁!
給我滾下去!」
魏成淮還要勸,卻被暴怒的定北王命人將他帶出去。
他所言,定北王儘是充耳不聞。
其實定北王又怎會不知背後兇險,可沒有人能抵抗權力誘惑,他蟄伏太久,被捧得太高,早已回不了頭。
無論魏成淮如何反對,做一軍主帥、統領幽州軍的人是定北王,他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
未及弱冠的少年,縱然勇猛、清醒、心懷天下,可他不過一己之身,能改變的……
太少。
大軍還是如約動身,那一日,魏字旌旗在前,將領們騎著高頭大馬,甲冑加身,深黑肅穆,訴說著即將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而在將領們身後,還有數之不盡的兵丁,他們許多都是從北地遷往建康的男兒,僥倖得活,在朝廷頒布詔令後義不容辭投身軍伍。
不少兒郎都面容青澀,興奮的笑著揮手和家人告別。
他們此刻只知曉自己要去驅逐胡人,要收復失地,覺得此刻榮譽加身,萬般驕傲,卻不知自己即將面對的是怎樣殘酷的一切。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沙場征戰的離愁,他們還體會不到。
此刻的建康,不僅是送別眾多好兒郎時的離愁、對收復失地的希冀盼望,更是無數對英雄的戀慕歡呼。以往平凡的普通男子,在披堅執銳後,都增添了一抹勇毅,而建康的女郎們將腰間的荷包香囊盡數朝他們身上扔去,既是思慕,亦是欽佩。
年輕男女們哪知道分別的苦楚,戰場的殘忍,他們都有一顆熱烈跳動的心,涌動著、雀躍著,不安的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