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如何會放心?
自是因為……
「我欲將雲梁託付於你。」他道。
崔舒若的話停住,蹙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聰明人,我想你懂得。」他不肯解答,但確如他所說,崔舒若懂得。
良久沉默,或者說對峙中,崔舒若開口,「為何是我,崔成德一樣有才。」
「只有你才合適,世上有才的人多,可與皇室有如此深的羈絆,又與舊朝有故的只有你。你是前朝公主的女兒,武帝唯二的血脈,他們會聽你的吩咐,來日齊朝的皇帝也會因此寬恕他們,寬恕雲梁。
只有你能守住雲梁,讓那些人有活路,也讓雲梁百姓免去戰火之苦。」
「那你呢?你做什麼?」崔舒若反問,「你也是武帝血脈,周寧王的世子,不是嗎?」
「我啊。」他笑得風淡雲輕,可嘴角卻慢慢流出鮮血,「自是下去面見先祖。
周寧王世子劉瑜無愧先祖!」
他笑著笑著就開始咳嗽,近乎痴迷的說出最後一句話,隨後轟然倒地,崔舒若上前拖住他的頭顱,「何必?你連自己的性命都算計進去,值得嗎?」
「值與不值,在我。」他已到了彌留之際,卻仍舊面帶微笑,「我本殘軀,若能為雲梁和舊部搏一個善終,如何不值?
你、你可答應我?」
崔舒若點頭,「我答應你。」
她不是前朝血脈,可崔神佑是,況且,周寧王世子說的對,她的身份才能阻止雲梁戰火紛飛。不光為了崔神佑,哪怕是為了雲梁的百姓,她也應。
臨終之際,聽見崔舒若的回答,劉瑜含笑閉目。
他的一生如何不值?
一手促成晉朝的滅亡,使他們父子相殘,宗室被滅,報了舊仇,又為手下人求得生路。
可嘆殘軀,可惜殘軀。
崔舒若沒再插手後頭的事,她清楚劉瑜的屍首自會有人來處理,妥善安置。
走出茶樓後,崔舒若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望見茶樓上方,最終移開目光。
他的身份註定身不由己,但若是他們的祖父武帝泉下有知,大抵不會怪他,反而會欣慰吧。
究竟如何,崔舒若不得而知,她坐在馬車上,任由車輪滾滾向前,她亦如是。
晨光飛逝,時日過得很快,不管禮部如何拖沓,還是到了公主出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