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開始落下大大小小的土石泥塊,花盛妙下意識想要伸手遮擋,卻發現那些土石泥塊都避過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如同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庇護著他們。
而很快,花盛妙發現,震動的源頭,是那棵黑色的古樹。
它仿佛一個狼狽而絕望得想從野獸面前逃脫的弱小嬰孩, 它的樹根慢慢向上抬起, 像是一個人努力從泥沼中拔出它身體的一部分。
整個地宮的地面上都浮現出撕裂的痕跡, 龐大的樹根浮出地面,然而那些深得已經扎深到地底的樹根, 已經將它牢牢固定在了這裡。
離那棵古樹越近, 花盛妙甚至能感覺到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極其強烈,而能感染人心的痛苦與掙扎之情。
它像是在對她說:「求求你,救救我。」
「我是活著的。」
「我很抱歉,對那些活人身上的變化,我是無意的。」
「我可以讓他們恢復原樣。」
「不要殺我。」
「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答謝。」
像一個牙牙學語,剛學會用語言生疏表達想法的孩子,花盛妙突然聽到一聲極其清脆的斷裂聲,所有縈繞在她耳邊的痛苦聲音全部消失不見。
當花盛妙回過神時,她看見大師兄單手托著足有五六米高,數米徑圓,從樹幹處利落截斷的樹冠,神情專注得如同打量著一件是否合心意的物品。
那樹冠截面龐大得簡直如同孟春邈身後的一輪黑日,可大師兄甚至還有心思分出一隻手牽著她。
不是,這怎麼做到的?
她剛剛出神了那麼一會兒,就跳過了五六集打鬥劇情嗎?
孟春邈將那平面光滑,能看出密密麻麻無數圈樹紋的截斷面轉向她,認真徵詢她的意見。
「師妹,你看這棵樹——」
花盛妙原本沉重地做好了什麼真正的邪祟已經逃了之類的心理準備。
然而大師兄聲音溫柔而耐心地問她。
「做成花盆如何?」
花盛妙呆滯了許久,才從自己的記憶里翻找出,大師兄在去尋找師尊血身前告訴過她的,回來時候要種花的事情。
很難讓人不懷疑——比起收服邪祟,大師兄的真實目的只是想選個合心意的「花盆」。
「……很適合。師兄,邪祟已經解決了嗎?」
孟春邈點了點頭,慢慢道:「我已經收了它的命線,它不會再影響旁物了。」
花盛妙此時終於真正鬆了一口氣,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到大師兄的墨發上時,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師兄,您的頭髮里……為何生出了一截樹枝?」
那截蒼白的樹枝,看起來……不太像樹枝,反而像是某種具有生命力的……被光滑皮膚包裹著,內里是骨頭的活物身軀。
但它又分明是枝幹的形狀,「枝幹」鬱鬱蔥蔥,長出如指節般自然無比的細長「枝椏」,葉子薄如蟬翼,輕薄蒼白得能看清血管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