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便有过怀疑,华阳此时知道了这个事实,虽然赶到震感,但也是有准备的,内心倒还平静。和自己的身世比起来,她反而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她挣脱开陈邺的手,转向魏国夫人问道:“那后来……我们来建康以后,皇祖父他没认出你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当年父王母妃意外丧生后,陪同他们兄妹进京的正是魏国夫人。后来也隐隐约约有一些魏国夫人同皇祖父的传闻,华阳觉得很奇怪,皇祖父难道不会对咸平六年他所见到的“东海王妃”产生怀疑,从而发现皇兄并非他的亲子吗?
出乎她意料的,魏国夫人听了这话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遍布泪痕的脸上突然绽出笑意,甚是骇人。
“他没认出来,呵,可笑不可笑,他根本就不记得我和姐姐的脸!他只记得自己和那个嫁给东海王的、美貌闻名天下的杨氏有过一段露水缘分,当这个女人换了装扮、用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认不出来,呵!”
在华阳诧异的眼神里,魏国夫人喃喃道:“……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又记得住谁呢……”
“这样的人,他们却说他是贤君,说他雄才伟略,他自己也信了……却对朕处处挑剔……呵,如果真有天理昭彰,怎么没报应到始作俑者身上!”
“并不是所有的错都是他铸成的……至少我们之间不是。”华阳忍不住讽刺道,他这样偏执,她不指望和他争出什么结果,可她的一生明明是被他毁掉的,和是谁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陈邺还没来得及开口,魏国夫人见这兄妹二人剑拔弩张,忙劝解华阳:“身为女子,一辈子不过随波逐流而已,少较真些,想得开些。”
兄妹二人谁也没有理会她,隔着食案恨恨地对视。
“哼,”陈邺先垂下眼去,凄厉地笑着,“对自己的亲妹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朕也曾经感到羞耻。可有皇祖父这个例子在先,和他比起来,朕要的已经很少了不是吗?为什么连这个都要有人和朕争?!”
“你真是个疯子。”华阳不顾魏国夫人不断给她使眼色,说出这话,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朕怎么能够忍受,”陈邺语气中带着一股狠厉,“父王不敢反抗皇祖父,心中怨怒母妃失贞,只能把气撒在朕身上,那时朕何尝不是只有你一个亲人。在东海时,我们尚能相依为命,等朕拥有了天下,反倒放手把你让给别的男人?不可能!我们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从生到死都应该在一块儿,死后也要葬在一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对他们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怎样做是一回事,明着讲出来,那可真是什么脸面也不要了。连魏国夫人都被他话中之意惊得面色大变,不由挪动了下身体,往华阳那边靠了靠。
华阳心内一阵恶寒:“要死你自己去死,谁要和你一块儿?”
“那可由不得你。”陈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花,从腰间解下一个精巧的小酒壶扔到案上,“朕知道你不喜欢被锁着,听话,喝了这壶酒,喝下去朕就给你解开,我们一起离开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