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和夏浚譯的那個下午,完事後,他從桌上抽了濕紙巾給我擦拭下體。他的動作意外地輕柔,那紙巾卻冰冷得我發顫。在那之前,我從未和男人發生過關係,這一點十分出乎夏浚譯的意料。他用一張乾淨的紙巾包裹那沾了絲絲血跡的濕紙巾,扔進垃圾桶,看著我的神色有些複雜。
「我以為你那麼招小男生喜歡,應該已經……」他第一次沒有說完要說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我的裙子仍然翻到腰上,內褲被扯到一邊,一條腿耷拉在地上,另一條腿被他擺在沙發背上,最隱私的部位就那樣暴露在空氣中,但我並沒有動作。
我還在看窗外的夕陽,如橙色的火焰般燒去片片純白的雲彩。
第31章 第十九章互惠互利是我最熟悉的遊戲
當回夏知瀾的感覺是快樂的。
不知道這種「快樂」有多大程度上是在掩耳盜鈴,但無論如何,我現在的生活都比當「張秧」的時候容易多了。我清楚地知道夏知瀾是誰,熟悉夏知瀾該做些什麼。比起天天糾結「我到底是誰 」的那個迷糊而軟弱的張秧,夏知瀾無懈可擊、堅韌不拔、頑強不屈。她每天早上睜眼便知道自己的使命何為,決不會像張秧那樣無助地將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
跳出了「張秧」視角後,我對筆下那視愛情如生命的女主角英梨更加狠毒,連馮喻晗都不得不提醒我儘量不要在動作描寫中加入作者的個人喜惡。我越看英梨越覺得她愚昧蠢笨且無可救藥,恨不得用筆尖撕碎她,她對愛情頂禮膜拜的樣子讓我厭惡得想要發瘋。
福寶和李菲菲離開洛杉磯後,我第二天一早便反應過來生活需要繼續,想起了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畢竟已經不是十九歲了。我把計劃重新提上日程,每天除了上課和寫劇本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約伊維塔出去喝酒。喝酒不只是為了喝酒,也是為了在酒吧邂逅男人。我告訴伊維塔:我和他分手了,但請你什麼也不要問。
伊維塔十分體貼,把話題繞開,除了福寶之外天南地北的事情都和我聊,我們不知不覺之間竟聊了不少體己話。好幾個難以入眠的夜裡,我會突然感受到一種溺水般的痛苦。此時打給伊維塔,她總是會很迅速地接起來,輕柔地告訴我,失戀的痛苦總會過去的,只是時間問題。在她低沉沙啞的聲音中,那窒息感才會如退潮般消逝,我被允許有幾個小時的安眠。
近來我實在是情場失意,這十來天我們起碼喝了不下五次酒,我卻連一個看得過眼的男人都沒遇到。看著那些男人,我總忍不住拿他們和心中的一個幻影比較,最終得出他們不是太醜就是太老的結論——奇了怪了,記憶中的夏知瀾可沒有這麼挑挑揀揀。我問伊維塔是不是我這輩子不會再看上任何人了,伊維塔為我祈禱,說但願不會如此。
不過好在情場失意,事業得意,劇本進度比預料之中的快得多了太多,不過一個月出頭便敲定了終稿。馮喻晗對我極其滿意,她不敢相信預留給我的四個月創作時間竟然被我硬生生地壓縮到了一個月。我告訴她這段時間我失眠所以一天能掰成七十二個小時來用,她笑我說顯然數學不是我的強項。她不明白在我心中時間確實過得太緩慢,我恨不得一鍵快進到想起福寶心中不再有任何波瀾的那一天。等得太久,我都要不確定這一天到底會不會來臨了,但伊維塔告訴我,一定會的。
定稿那天是個周二,我主動約班裡有空的同學們還有萊納德課後一起出去喝一杯,和他們說今晚請客不光是因為交稿,也是慶祝我和男友分了手,趁機放出我單身了的消息。阿萊茵驚訝又失落地問我,那麼浪漫的緣分為什麼會分掉?我聳聳肩,作出一副理智知性的樣子,說我們都覺得彼此之間不大來電,還是當朋友更好。那天晚上,當我借著哈哈大笑輕輕撫了一下萊納德的小臂,收穫了他有些錯愕又掩不住喜色的眼神之時,我知道夏知瀾徹徹底底地回來了,且比以前更加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