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 别说自觉, 一丢丢的负罪感也无。秦追若是在场估计又得一凳子朝他砸过去。
许文茵不知他做了什么, 只道:“陛下是挺生气的。”
说罢,越过去径自走人。
谢倾眨眨眼,唤她:“哎哎,许二娘子——”
因着有前车之鉴,许文茵这回头也没回, 脚下一快,走了。
谢倾就这么默默看她背影渐行渐远,半晌,从柱子上直起身,结果扭头就撞见沈默从太后宫室里出来。
可惜谢倾如今心情正不好,整张脸都臭着,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沈默却上前来拦住他,说是想同谢倾二人一起去虎头山剿匪。
谢倾一愣,反应过来多半是林二宝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说漏了嘴。别的不会,一张嘴倒是大得很,回头就收拾他。
他没理,转身就要走,沈默接着道:“那群山匪人多势众,山寨内哨岗密集,你们二人单枪匹马想要将其一锅端了只怕不容易。”
“那带上你就容易了?”
他一哂。
谢倾是货真价实的天才,这辈子从生来到现在还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儿。沈默一个酸儒能顶什么用。
“我虽是学子,却也是二十有五的年纪,平日里不曾松懈过武艺,不会拖了小侯爷后腿的。”沈默轻描淡写地自荐。
谢倾那句“没门儿”都到嗓子眼了,忽然一个灵光乍现,回过身来:“沈大郎君都二十有五了,多半也娶妻了吧?”
沈默道:“不曾。”
“哦,那太后娘娘估计没少提点你吧?”
这倒是说准了,沈默今日被唤去太后宫室就是为了听她念叨给自己娶妻一事。好在有春闱这个借口在,他推辞起倒方便。
在没完成阁老嘱托之前,沈默无意成家。
原本是这样的打算,可一想起魏氏之前对自己说的“可愿让茵娘做你沈家妇?”,沈默的决心就有些轻微动摇。
谢倾看他忽然沉默,眉一挑,以为沈默是对严太后的提议心动了,很自来熟地上去伸手一揽,勾肩搭背地跟他说:“哎,沈大郎君,没事儿。你不过是为了给他谋个生路罢了,这和娶媳妇儿又不冲突。”
沈默若有所思:“不……冲突吗?”
谢倾点头:“这有什么冲突的,喜欢的当然要娶回家疼了,是吧?”
沈默皱眉:“可……我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二十五年来,他头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
谢倾眸光微闪。
一点头,伸出一根修长白净的食指,一本正经地同他道:“你是不是恨不得天天都能见着她,和她多说说话?可一见了面,又怕在她面前说多错多,惹她不喜。她一笑,一颗心就飞上云端。一皱眉,又能替她难受一整天。”
一顿,声音忽然低了低,“你觉得……我说的这是不是喜欢?”
他看向沈默。
沈默愣住,没能发现谢倾略显认真的神情。
只觉得他说的话,果真和自己瞧见许二娘子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所以自己是喜欢她的?……真的?
他眸光滞住,片刻,又凝了凝,仿佛终于被他点醒。后知后觉出谢倾的手臂还耷在自己肩上,抬手拂开,“小侯爷。”
“什么?”
他沉声道,“你说得对,也许这就是喜欢。”
“午时三刻,我和林家郎君在定好的那堵墙后等你。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去。
谢倾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他走远,直到一阵风吹过来把腰间几条玉坠吹得晃了晃,他才将手臂悠悠举过头。
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低喃了句:“……果然啊。”
-
许文茵一回屋就发现今日的天阴沉沉的,泽兰也在说恐怕一会儿会下大雨。
“瞧这寒风阵阵的,搞不好还会打雷呢。”
许文茵身形陡然一僵。
泽兰“啊”了声,忆起她家娘子自小最怕的就是打雷,都怪长安的冬日不怎么下雨,她都快忘了这回事。
“娘子……”
“没事,”许文茵道,“怕打雷那都是几岁时候的事儿,你忙你的去。”
泽兰将信将疑,毕竟她家娘子怕打雷是因为幼时被老祖宗罚跪祠堂时留下的阴影,童年阴影这玩意,可不是想克服就能克服的。
可看许文茵当真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她只好点点头,抱着木桶出去倒水。
待人一走,许文茵就深深吐出口气,略显僵硬地在榻上坐下。
若是在家就罢了,偏偏在这种人和地儿都不熟悉的地方。
心里又沉沉地喘不过气,她起身想去把窗子也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