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回過神來,拿著筆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甚至在那合同上不小心劃了幾道波浪線。
半晌後,他在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名字:陸豐。
另一方的簽名是陸霖澤。
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竟顯得有些刺眼。
針鋒相對的兩人,此時都沉默著。
陸霖澤離開病房前,陸豐沙啞著嗓音,把他叫住:「你……」
陸霖澤微微側身,等陸豐開口說下面的話。
可陸豐張了張嘴,最後只說了一句:「陸氏交給你了。」
陸霖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
陸豐從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即使意識到,也不會低頭道歉。
這麼多年的壓力和委屈,在這一刻徹底被釋然,肩上的擔子難得沒有那麼重了。
陸霖澤坐在車上,在醫院外望向那間病房的窗口。
動了動唇,說了兩個字:「保重。」
陸霖澤給陸長寧和他妻子安排了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
那些生前與他們有往來的朋友和親人,都挨個上前悼念,說悼念詞。
陸霖澤看著他們虛偽的眼淚,只覺得可笑。
他讓姜唱帶著陸承志來了。
遺體告別儀式上,陸承志還沒有棺材高。
還是姜唱把他抱在懷裡,他才看得到父母的遺體。
陸承志哭的泣不成聲,甚至掙扎著想往棺材裡爬去。
姜唱用力抱緊他,耳邊是男孩可憐無助的哭嚎聲。
姜唱的眼眶也漸漸濕潤了。
陸承志是個可憐的孩子,他無法想像這么小就要經歷雙親離世的痛苦是什麼感受,更不敢想一個還在喝奶的年紀的男孩,內心有多麼崩潰。
陸長寧和他妻子本應該合棺同葬,但陸霖澤覺得,她如果還沒有離去,應該不想和陸長寧葬在一起。
於是分了兩口棺材。
陸豐也來了,不過是所有賓客走完後才出現的。
他不想讓外界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
今天追悼會到場的有各種媒體。
陸豐小心謹慎,快要運送火化前才遲遲到來。
他坐著輪椅,被人推過來。
看到親生兒子的遺體後,徹底崩潰,從輪椅上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抱住陸長寧的遺體痛哭出聲。
陸霖澤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地走到遠處,給陸豐獨處的空間。
那副場景,他一點都不想看到。
點燃一根香菸,放在嘴邊吞吐。
直到有一個柔軟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他才低頭看去。
姜唱不知道什麼時候帶著陸承志走到了他的身旁。
陸霖澤把手裡剛吸了兩口的香菸滅掉,彎腰在姜唱額頭上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