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被褥中輕輕嘆了口氣,說來,他都還沒和楚驚瀾鄭重說一句:我回來了。
哪怕是好兄弟,一句我回來了,加一個擁抱,都該理所應當,順其自然。
可從碰面開始,楚驚瀾的態度就莫名把著原本最合適的話壓了下去,無風無波,卻也抑制了滋味。
但楚驚瀾一套流程下來太過順暢,蕭墨也被自然而然牽著走進他的節奏里,當時沒覺得如何,獨處時把兩人的重逢一品,才覺得還是少了點東西。
是他表現不夠,蕭墨有些懊惱,有的事是過時不候,不過重逢的酒還能釀,容他思索,怎麼讓這杯酒不至於空杯留憾。
一屋之隔,隔壁屋子裡,楚驚瀾沒有點燈,黑夜並不影響歸墟期視物,不如說如今在黑暗的地方,他反倒容易靜下來。
蕭墨不知道,他那屋子下的禁錮法陣,布了又撤,撤了又布,反反覆覆,他回來時,那屋子底下的禁錮法陣前不久又被布上了。
楚驚瀾每次布陣都沒有掩藏禁錮法陣的意思,他把陰暗危險的陣落得光明正大,好像就是要把自己扭曲的爪牙擺出來讓某人看。
要讓他看看齜牙咧嘴的怪物,腐朽怨毒的爪牙,撕扯難堪的心。
可真等人回來了,他又把什麼都縮回了陰影里,爪子趴在邊緣蠢蠢欲動,可就不敢越過雷池。
不敢,害怕,絕對沒人會把這兩個詞跟楚仙尊聯繫起來。
他如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世間無人可擋,無事不能成,想做什麼不行?儲物器里躁動的鎖鏈被他抓了出來,拎在手裡,一截一截按過去。
偏偏有那麼個身影,擋在他無所畏懼的路上。
楚驚瀾按著鎖鏈,手背青筋暴起。
他大可以無所顧忌,大可以橫衝直撞,禁錮的陣法只需要一瞬就能開啟,元嬰的修為絕對闖不出去,而不是在這間黑暗的屋子裡,咬著牙,什麼都不能做。
沒辦法嗎?沒辦法啊……
誰讓攔在路上的那道人影,捧著他一顆心。
楚驚瀾鬆手,沉重的鐵鏈砸在地上,哐當作響,屋子裡有隔音結界,不會影響旁邊屋中的人。
渡厄峰的夜晚漆黑許久,今夜多了一屋燈,楚驚瀾透過窗戶,漆黑的眸子汲取那近在咫尺的光。
直到燈熄滅,蕭墨睡下,他也許久沒移開視線。
等眼眸里的諸多情緒都不再跳動後,楚驚瀾感覺繁雜退下不少,他才收回視線,盤腿打坐,開始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