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所以別哭了楚驚瀾。」
哭?我?
在哭的明明是蕭墨,他眼角分明乾澀無比,誰說他在哭?
蕭墨在楚驚瀾手中揚起了脖頸,主動迎了上去,將本就危險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他的眼淚砸在楚驚瀾手上,燙得楚驚瀾疾痛難忍,他聽到蕭墨泣不成聲:「你沒發現,你根本沒有掐住我嗎?」
楚驚瀾瞳孔驟縮,驚恐地撤開手,而蕭墨白皙的脖頸上,甚至沒有留下半道指印。
一掐就能斷的命脈,但他根本沒有狠狠下手的能力。
那段雪白的脖頸晃得楚驚瀾雙目生疼,他渾身顫抖起來,用力掐緊了自己的手,方才半天沒能在蕭墨脖子上留下印記,此刻指甲卻深深扎入自己手心,一下就淌出血來。
他真的沒有流淚,因為早已乾涸,能流的就剩血了。
楚驚瀾驀地抽身,轉身便要逃,以往他都是這麼做的,只要去到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運氣功力打會兒坐,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因為他是萬人之上的仙尊,有無可匹敵的修為,他能行,哪怕治標不治本,他也這麼過了三百年了,從今往後理應如此。
但這一次,楚驚瀾卻沒能一個人逃回陰影里。
因為身後有個溫暖的身軀,重重撲了上來。
蕭墨拼命抓住楚驚瀾,抱住了他。
一個仙尊一個元嬰,此刻好像都忘了怎麼用靈力,怎麼用武技,兩人被撞得跌坐在花團錦簇的院中。
糾纏得很疼,哪兒哪兒都疼,蕭墨也不放手,也絕不再放手。
楚驚瀾按住蕭墨死死抱在自己腰間的手,想讓他鬆開,可這回,不僅他嘴上說不出半個字,手上的力道也不受他自己控制,明明他是想把蕭墨的手掰開,結果變成了十指糾纏,都在顫抖,但攪得死緊,更加分不開了。
蕭墨的淚染濕了楚驚瀾的背,用盡全身力氣去擁抱他。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楚驚瀾,我帶你出地獄,要是你這輩子也走不出來,我就跟你一起下地獄。」
三百年,心病已成痼疾,掀開的刀同扎在兩人身上,遍體鱗傷,但蕭墨撲在刀刃上,絕不後退半步。
他不能退,因為楚驚瀾已臨萬丈深淵。
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昔日年少情竇開,回首已過三百年。
他從書中、別人口中得知過楚驚瀾的一生,也親眼見證過楚驚瀾的一生,他喜歡這輩子跟他攜手並進的少年,但眼中注視著的,絕不僅僅是曾經的少年。
他喜歡楚驚瀾,而楚驚瀾就在這裡,存於現在。
他要把楚驚瀾從風雪裡帶出來。
都說心病無藥可醫,他只能自己做那味藥,若是治不好,他就跟楚驚瀾一起粉身碎骨,無論如何,不會再留下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