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收時分,農田金燦燦的一片,本是難得的豐收年景,大梁都城金
州郊外,農人卻沒有絲毫喜色。
只因與金州相鄰的賀州府連年大旱,賀州府曾也是富庶之地,但旱災使得農人顆粒無收,於是賀州府災民全都湧入金州城,拖家帶口賣妻賣女好不悽慘。
人牙子和青樓的生意卻出奇的興旺起來。
此時人命比草賤,天子腳下的金州城,一些富庶人家會趁著這光景花百十來文錢買下合用的僕從,其中,相貌出色的年輕女子價格比乾瘦的男子又高上數倍不止。
金州遠郊和官道相鄰的一處空地上。
年輕男女頭上插著草標站在臭氣衝天的牛羊圈裡,這都是逃難來的災民,一個個面黃肌瘦,有氣無力地垂首站在了一圈,有哭泣哀嘆自己命運的,人牙子幾鞭子抽過去,不傷骨肉但劇痛難忍,男男女女的哭聲便生生給逼回喉嚨去。
「唉,劉媽媽,孫媽媽,黃媽媽,你們來啦!」
「都是好貨色,瞧瞧,細皮嫩肉的,別看都瘦巴巴的,但年輕,氣血足還命賤,這買回去施捨點狗都不吃的潲水,這些小丫頭片子就能像花骨朵兒一樣長開,您幾位老闆還怕恩客不上門?」
一個戴著火紅絹花的老鴇子吊梢眉一挑:「吳二金,你手裡的小丫頭就這麼些?這可不夠看啊。」
「哎呦黃媽媽,您說的什麼話,瞧瞧,都是才十一二歲的上等貨!賀州府逃難來的,爹媽餓死了,有的說不定還是大家小姐呢,你多買幾個回去將養著,過一兩年開臉接客,保您生意蒸蒸日上!」
女孩們全都痛哭起來,就算人牙子把鞭子甩得啪啪作響,女孩們還是止不住悲從心來。
在人牙子熱情的招呼下,風月場的老鴇子和龜公們駐足打量,眼神如刀一樣寒,落在一群青澀的女孩身上,恨不得狠狠剮下一層血肉,露出這些窮人家孩子雪白的脊梁骨,再寸寸折斷了去。
一眾女娃中,最引人矚目的是被人牙子花心思打扮過的一個。
那也是個身量未足的孩子,穿著灰撲撲的褂子,袖子和褲子都短了一大截,露出冷白纖細的手和腳,和一眾面黃肌瘦的男男女女不同,這孩子長相出挑,眉眼活像撲了一層玉粉,頭髮用草繩挽起,鬢角和衣襟上別著幾朵小花,只垂目站在那裡,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老鴇們很快盯上了這面容姣好的孤女。
「真是可憐見的,還未長開就有這般姿色,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旁的都要被餓死了,她還活著,那必然是老天爺疼寵。不知這孩子年歲幾何?」
人牙子吳二金趕忙捏著小孩的手臂將人扯將過來,將他的衣袖撕開,得意炫耀道:「才十一,身世清白。各位媽媽,你們仔細看看,這可是棵活生生的搖錢樹啊!我自己都沒捨得用,今兒也只賣一百兩銀子」
聽到人牙子的報價,老鴇子們齊齊皺眉,有幾個當即扭身走開。
「一百兩?我呸,倒是有幅好皮相,可這幾年皇城裡頭,鹽粒子都快比金粒子貴了!這小蹄子買回去養到十三四梳攏,又得花好些銀子,還不如買個明兒就能接客回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