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小心翼翼地觑着姜萋萋的脸色开口,“明日上元灯会,世子爷约小姐去城中赏灯游玩,小姐还去吗?”
姜萋萋得意地梳理自己鬓边垂下的一缕发丝,缠在手心把玩,“不去,我不过是看不惯沈殊玉在我面前说她与周世子如何恩爱,这才愿意和他好几日,你说明日她和周世子成婚,若是知道周世子同我在这酒楼中春宵一度,会不会气歪了脸,哈哈……”
春桃不解地问道:“难道小姐瞒着沈小姐和周世子相会,不是想要嫁给周世子吗?”
“我呸,那样的货色,如何能入得我的眼,我要嫁的人只能是这临安城中最好的男子。”
她虽然什么都学崔郦,但她定要比崔郦嫁的更好。
“难道小姐要嫁的人是临安四公子之一的卢大才子?”
今日,卢大才子折了一支海棠花并作诗一首,赠给了姜萋萋,姜萋萋收下了这首诗,便回赠了手帕给了卢照。
“急什么,卢照才华倒是不错,只可惜他长得却不尽人意,实在担不起才貌双绝四个字,再说嫁人不必急于一时。”
但她总觉得同兄长说话之人的背影太过熟悉,也并非是她看花了眼。她心里很是怀疑,便对春桃吩咐道:“选几个身手还不错的,跟着哥哥,我倒是要瞧瞧,哥哥到底偷藏了一个怎样的女人,你不知道我这个哥哥满心满眼都是崔莺那个贱人,我但要看看这女人比起崔莺,到底是哪一处吸引了哥哥。”
还有这次兄长在京城当差当得好好的,却突然回了临安,她总觉得兄长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仙女湖上飘荡着各色许愿的花灯,红绸装点桥头,桥上挂着各色形状的灯笼。
临安街头被那些璀璨如星辰的花灯照得亮如白昼,沿街摊贩刚出锅的小吃冒着升腾的热气,糖人和面人的摊位上挤满了哄抢的孩童。
临安街头人潮如织,车马如龙。
手艺人刚捏出了一个面人,便被孩子们一抢而空。
当然上元夜生意最好的要数卖面具的摊位,上元节当天,上街看灯的男男女女人人手里都有一个面具,用面具遮挡真容,揭开面具的那一刻既好玩又新奇刺激。
这也算是临安城上元灯会的一大特色了。
姜萋萋从卖面具的摊位上随手取下一个黑色面具,挡住自己的脸,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那对并肩同行的男女。
“你可看清楚了,同兄长幽会的到底是何人?”
春桃摇了摇头,“派出去的人怕被公子发现,只能远远地跟在公子身后,并未看清那女子相貌,只知公子很是在乎那女子,那女子就住在清水巷归在公子名下的那处宅院中,公子还亲自采买日常所需用品,更重要的是公子挑了亲信护卫,装扮成普通的家丁护卫时刻保护,不让旁人靠近那处宅院。”
“那女子到底为何如此重要?”姜萋萋很是不解,兄长并不是沉溺美色之人,相反这些年却执着于崔莺一人,到底这女子有多大的能耐,能让兄长竟如此重视她,在姜萋萋看来,兄长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了。
她定要见到那女子的真面目,看看那女子是如何神通广大,竟将兄长迷得团团转,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种熟悉感,让姜萋萋放下和卢公子诗会的邀约,也要偷偷跟踪姜怀瑾,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女子带着银色的孩童笑脸的面具,虽看不不清长相,但她的一举一动,却格外熟悉,兄长自从下了马车,便护着那女子,不让路人的行人碰到撞到了她。
他们并肩同行,走上了仙女桥,姜怀瑾突然转身,往后望去,姜萋萋赶紧戴上了面具遮挡。
姜怀瑾实在警觉,又是习武之身,她方才吓了一跳,她差点被兄长发现了。
好在有这面具遮挡,并未叫兄长发现。姜萋萋跟在他们的身后,装作沿路赏花灯,也走上了那座仙女桥。
姜怀瑾则蒙着崔莺的眼睛,拉着她走上了那座石桥,突然松开了手,“莺儿,到了。”
就在崔莺站在桥上的那一刻,几支烟花冲上了天空,无数烟花在那一瞬间尽数绽放,火树银花绽出最耀眼的光芒,如祥云如怒放的花蕊,妆点漆黑的夜空。
崔莺欣喜地看着那些美丽怒放的烟火,凭栏立在桥上,银色的面具遮挡绝美的容颜,仅露出一双清亮若琉璃的眼眸,眸中灯火四溢,流光潋滟。
衣袂翩迁,如风雪流光,她手里提着一支莲花灯,于灯下看美人,如梦似幻,如同那雾霭仙境中走出的仙子。
“真的好美啊!”
崔莺发出一声惊呼,眼中绽出兴奋的光芒,她被锁在深宫里,许久未见过这般热闹人间美景,一扫她连日心里的阴霾。又见姜怀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和缱绻的爱意是藏都藏不住。
她暗自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暗自思量,有些话,她还需点破才行,不能让姜怀瑾再执迷下去。
她正酝酿着该如何开口,突然姜怀瑾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的掌心放了一对明珠耳铛,“这耳铛跟了我三年,我始终没有勇气送出去,在幽州,好几次命悬一线时,我便是握着它,才让我撑下去,我那时在想,不能死在战场上,总会有和莺儿重逢的那一日,是它陪伴了我几百个日日夜夜,我死里逃生,便暗暗立下誓言,要是我能活着,能回到你的身边,便将这对耳铛送给莺儿,莺儿能接受我的心意吗?”
小小的明珠晶莹剔透,像是透明的泪滴,小巧而精致,泛着淡淡的绿光,很衬今日崔莺今日这身淡雅的绿色裙装。
崔莺刚要拒绝,姜怀瑾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替她拨弄被风吹拂在脸颊上的发丝,于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莺儿,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可我的身份……”
“你想的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重新开始,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我对莺儿的感情,这些年从未变过,当年得知莺儿要入京履行婚约,我却冲动出走,我每一日都在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对莺儿表明心意,没能将莺儿留在身边,若是当初我开口挽留,表明心意,这样莺儿便不会入宫,更不会受了这么多苦。”
“表哥,便是当初我没有进宫,即便和他没有婚约在身,我也不会答应。这耳铛,我不能收。”姜怀瑾轻描淡写,但崔莺却知晓战场极为凶险,表哥定是九死一生。
“早知道莺儿会如此说,不过我不会后悔说出这些话,我知道若是这些话此时不说,将来便更没有机会说出去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崔莺想要说几句话安慰,却被姜怀瑾抬手阻止,“这对耳铛原本是我打算赠给莺儿的生辰礼,却一直没能送出,而这些年,我也没为莺儿准备生辰礼物,莺儿不要再推辞了,好吗?”
崔莺还待要拒绝,姜怀瑾却揭开她脸上的面具,拨开她脸侧的长发,替她戴上那枚小小的耳铛。
但难免会碰到她的耳垂,她的耳垂小小的很柔软,细腻如羊脂白玉,触感极好,尤其是她发间的清香,很是好闻,香气萦绕在鼻尖,实在令人着迷。
崔莺见姜怀瑾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表哥为何这般盯着我看,还是说我的脸上有东西?”
“不,不是。”姜怀瑾红着脸,眼睛从崔莺的脸上移开。
烟花灿烂,在燃尽光热的那一瞬间,只剩空中留下燃烧过的余烬。
就在那烟花燃烧的尽头,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吓得赶紧戴上了面具遮挡。
难道会是他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