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醒着时他就嚷着要见洛平,烧得糊涂了,怎么劝也不听。
现在睡着了也不安分,口中反反复复就念叨两个词,要么是“小夫子”,要么是“色鬼小夫子”。这要跟他说洛大人不过来,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
隔天,洛平奉命去三皇子府上送一卷文书。通报之后,说是三皇子正在招待六皇子,要他稍等片刻。
他在偏厅里喝茶喝了两盏,仍然不见三皇子出现,便起身去寻。
三皇子周朴和六皇子周杨为同母所出,两人关系很是亲密,他们的母亲余贵妃是左丞相的独生女,在朝中颇有势力,因而这两兄弟都有着同一个毛病:仗势欺人。
周棠小时候没少受他们的排挤和欺凌,不敢去太学院也是因为三皇子当初放狗吓他。对于其他几个兄弟,周棠只是没什么感情,对于周朴和周杨,他却是极为厌恶的。
洛平穿过九曲廊桥,听见不远处传来犬吠声,便知道六皇子和三皇子在那里。
左丞相一家都是爱犬之人,余贵妃在宫里养了七八只小狗,三皇子府上更多,而且大都是训练过的狼犬。六皇子倒是没养,他怕皇上说他玩物丧志,但他也十分喜爱狗,时常到三哥这儿来玩耍。
转过圆拱门便是周朴养狗的园子,洛平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忽然听见他们所说的话,生生停下了脚步。
“三哥,你就把那条疯狗借我吧,我会小心的!”
“不成!都跟你说了,那狗有病,咬上一口都会死人的。我正要找人杀了它,你别在这儿瞎捣乱。”
“哼,那小杂种现在本来就病怏怏的,多个咬伤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就说他自己生病死掉的,父皇根本不会在意。”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是怕他怎么样,我是怕你被咬到了。杨儿你不知道,那狗发起疯来三个人都拉不住。”
“那就先给它吃点什么蒙汗药啊,先让我带回宫里去,我找个合适的时间放去浮冬殿。”
“杨儿你不要任性……”
“你就把它给我吧,我保证不把事情闹大。”六皇子拉着他哥的衣袖央求道,“三哥,你不觉得周棠那小子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吗?不说上次在殿上回答父皇问题的事,就说他如今天天跑去朝阳宫赖着。衡儿还小不懂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想巴结大哥和衡儿,三哥,他这样不要脸的人,就不应该姑息!”
说白了,他还记着上回周棠甩他一脸墨水的仇。在他的认知里,周棠就是下贱的,不配做他兄弟,更不配与他们争皇位。
周朴被他求得烦了,其实他也觉得周棠欠教训,再说,杨儿小孩子脾气,不把狗给他,他能在贵妃娘娘那里闹腾好久,到时候他还要被自己娘亲数落……
想了想,他还是同意了:“好了好了,给你就是了。不过杨儿你听着,我会再给你几只好的狼犬,你把它们一起带进宫里,要真出了事,你就说自己不知道哪只狗疯了,把罪责都推到狗的身上,听见了没有?”
“嗯,我知道了,谢谢三哥!还是三哥想得周全。”
……
洛平退回了偏殿,手心里都是汗。
他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一心想让周棠少走一些弯路、少受一些委屈,所以给他铺了一条自以为顺遂的路。谁知正是这样的安排,居然给他带来性命之忧。
这样不行,他不能让周棠止步于此。
洛平攥紧了拳,在心里思考着应对之策。
————
把文书送给三皇子后,洛平回翰林院找了个名头入宫。
听周朴的说法,好像蒙汗药的效用对那只疯狗也不大,说不准六皇子今日就会行动了。而周棠还卧在病榻上,哪里有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许多,带上浸过足量砒霜的酱牛肉就进宫了。
他在浮冬殿附近等着,果然,两个时辰后六皇子带了几只狗晃了过来,好像是要去中厩监要几根栓狗的皮绳。
其中有一只狗被锁在笼子里,被两个太监抬着,由于药力,那狗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龇着牙低低地吠着,口水拖沓。
周杨让人把那只笼子放在地上,领着那两个太监抱着三只狼犬进了中厩监。
洛平见机不可失,来到那只笼子前,往酱牛肉上抹了许多砒霜,蹲下身丢给了那只得了疯病的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