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这样的惊变,几乎也在以更为迅速的进程,引动了远空之处的月华禅师。
当其人的身形显照在天际的时候,那东土的天地之间,须弥壁垒的折叠本身过程已经开始运转,并且在无法阻挡的前提下,变得远比西土时更为疯狂。
更多的天地乾坤被缠裹进了那道虚无裂痕之中去,甚至更为教月华禅师惊诧的,则是这一次,连带着那裂痕本身,也在这样的缠裹过程之中延长了开来!
从真正横贯东土之东西的规模,真切的将触角本身延伸至了极限之后,更进一步的扩展到了中州的天地范畴之内!
东南西北中,在修士的辽阔高远一界之中,这从来不仅仅只是方向的划分,那地域之间的割裂,更具备着某种运数与风水诸多领域的道法概念。
这一刻,那虚无裂痕的延展在较为迟缓的越过了这道地域的藩篱之后,倏忽间,便以极为细长的方式骤然蓬勃生长了开来。
哪怕这一刻,那绵延的虚无裂痕本身尚还十分孱弱与细长,但却已经真切的开始了对于天地乾坤的缠裹与蚕食!
这几乎意味着,哪怕月华禅师要将以天地灵韵菁华去填补入其中,都要引动远胜过往昔时的浑厚灵韵!
这天地灵韵菁华本身,再是能够依循着道法的轮转而得以诞生,可是这短时间内的过量损耗,终归也会从另一个层面动摇宝仙九室之界的根基。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可是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经由不得月华禅师在有着甚么样的犹疑。
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仅只是这犹豫的闪瞬间,月华禅师便已经感受到了那修为境界的穹顶在隐约要垂落的某种晃动感觉,从生灵的灵性本质上感受到了某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而也正此时,就在这样的念头跃升在月华禅师的心神之中的时候。
漫天的灵韵忽然之间在宝仙九室之界的天穹凝聚。
进而,不等着月华禅师施展秘法引动,那一卷《玉册》便倏忽间悬照在了宝仙九室之界的天穹。
进而,那《玉册》之上沛然如海潮一般汹涌的灵韵本身凝聚,汪洋也似的玉光清辉,在这一闪瞬间,忽地朝着南疆的天地洞照而去。
下一瞬间,浑似是天雷引动了地火一样。
那玉光清辉将骤然间升腾而起的道法神韵接引,鎏金神华的晕散过程之中,属于巫觋教玄河长老的身形显照在了悬空之中。
这一刻,道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道法世界之中,忘我而入定,纵然是东土的惊雷都无法将其撼动。
而在这样的忘我之中,伴随着那丰沛灵感的凝聚,终于,道人捉起云海天青符笔,落在了那一页灵符纸上——
《玄河法祖元说九元灵形真性符阵血华经》
而伴随着这一枚枚古老篆纹在符纸上相继落下的顷刻间,却是同样的冥冥之中的声音,向月华禅师昭示着那修为境界之穹顶的垂落,以及在这样一点点垂落的过程里,随之而真个摇摇欲坠的月华禅师。
《玉册》便悬照在了咫尺之间,却又像是间隔着天涯一样的渺远。
第796章九色玉华天地根
属于书经标题的最后一个篆字落下的时候,那冲霄而起的神韵裹挟着原本的鎏金神华,与《玉册》映照而来的玉光清辉,在这顷刻间尽皆晕散成了真正有如月华的雾霭,将那一页灵符纸上的余下篇幅尽皆遮掩了去。
但是这一刻,任是谁只消洞见了那悬空之间的身形幻影,瞧见了巫觋教的玄河长老持续不断的将云海青天符笔落在那一页灵符纸上,瞧见那伴随着笔走游龙的勾勒,渐渐地有着那如月华雾霭都无法遮掩了去的金红灵光从中洞照。
这是真正从灵韵,从天地道法神韵,从古之《玉册》三个方面相继锚定着,印证着楚维阳所书就的这部经篇的品阶。
《血华经》,能够以“经”为之成为,这是玄河道人探索着血灵篆箓之道修途,于原本秘典之上的道与法的集大成之升华,直指证向了金丹道果圆融的层阶去,并且在那一层阶之中,探索到了边沿与极限。
圆融而无漏。
是以为经也。
而在这样的场景发生之后,当那《玉册》真正依循着那古老的道与法开始运转,而且是在以记录着金丹级数完整经文的状态被共鸣与运转的时候,纵然是神境真人级数的月华禅师,纵然是那两界天所传续的秘法,也注定无法在这一过程之中引动那《玉册》分毫。
昔年玉京琼林盟书广传九天十地,在诸古之仙真的眼中,再没有甚么是比道与法本身更为高卓的存在。
有心无力!有心无力!
进而,在那修为境界的穹顶不断垂落的过程之中,愈渐得摇摇欲坠的月华禅师,终是猛然间一狠心,骤然偏头,越过了那悬照的《玉册》,越过了那半悬空中神韵与玉光清辉所交织成的雾霭,进而直直地看向那一切鎏金神华冲霄而起的源头,看向净照斋山门的时候。
某种似是难以遏制的惊世之邪念骤然间从月华禅师的心神之中勃发开来。
可这顷刻间,不等那邪念本身渐渐地褪去诡谲阴郁的外衣,进而展露出真正的切实的思绪来的时候,某种无声息的寒意便骤然间映照在了月华禅师的心神之中。
那寒意本身,源自于净照斋的山门之上,源自于巫觋教的山门之上,源自于由此而延伸开来的正邪两道,不拘哪一域的圣地大教,尽都有着金丹境界的大修士,在用某种似是克制到了极致的目光,看向月华禅师这里。
两界天尚且仅只是辖制宝仙九室之界而已,若果真是有着某种事情做下,那便不再是辖制,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奴役!
甚至对于两界天的真正巨擘而言,他们所在意的,也非是甚么天地某一隅的塌陷与否,或许有着宝仙九室之界的修士从混朦法中走出新路来这件事情本身反而更重要些。
自己若果真依循着那心神之中的邪念而行事,彼时,不论是宝仙九室之界,还是两界天,都要尽皆将自己背弃!
而或许也正是修为境界穹顶不断垂落的缘故,那种眼前一黑的惶恐与惊怖的感觉,在神境真人的层面尽皆朝着月华禅师一人横压下来,如是的惊悸感觉尽都被月华禅师一人所承受。
这顷刻间的心神摇曳,几乎要教月华禅师因为这一众金丹境界大修士的冷漠注视而显得惊惧。
禅师分明在这一刻掌握着最为高卓的道与法,却浑似是这天地间而今最为修为孱弱的那一个一样。
也正是这样的念头浮现的顷刻。
那些洞照着邪念的思感与念头,便旋即在这样的惊惧与呼吸的艰涩之中,骤然从月华禅师的心神中若冰雪消融了去。
于是,月华禅师的目光,再度在这一过程里,落向了玄河长老在悬空之中的身形幻象。
而真身趺坐在道宫之中的楚维阳,全然未曾发觉到这闪瞬间尤还有着这样的细微之中的惊变,自始至终,楚维阳都长久的沉浸在了道与法的演绎之中。
无算的思感与念头在这一刻碰撞成了真正的珠玑文字,进而化成了一道符箓篆纹交汇成的涓滴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