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凌宋儿见得熟人,更是欣喜,只将人抬了抬起,“可卡先生莫多礼节了。你本该还在青茶那头的,不想会来明王山相见。”

可卡忙道,“青茶族长知道我是公主的人,便让我带着青茶好些佳酿,来跟赫尔真赔不是。”

凌宋儿听着点头,望着座上的那人,“他这些日子脾性不好,执拧得很。若一会儿吃了气受,你多包含着些。”

可卡直道,“我是有分数的,怎会跟赫尔真较劲儿?公主多虑。”

蒙哥儿见得她来,早从座上起了身,走来扶她。见得可卡,方才微微点头,面上有得几分笑意。“她身子重站不久,我带她去上座。”

可卡先生一拜,“到底赫尔真心惜着公主。”

蒙哥儿方才扶着她坐下,殿上,南芜部族的使臣便往前道,“南芜族长,让我等给赫尔真带着去年的新棉花来。等这孩子出生,好做新被。用得上。”

方才说完,维方部族使臣,捧着礼盒也上了前,“我族族长,让我等备着从西夏买回来的丝绸。夏日里头热,小娃儿出生了,该做些内衣衫穿,才不容易起痦子…”

蒙哥儿却是生生没回话,两位使臣尴尬。只好由得博金河打着圆场:“都是阿布尔汗修书,让三十六部一道儿,给公主和赫尔真送些用度。明王山这行宫虽是建的不错,可许久都无人住了,想来你们也会不便的。”

凌宋儿一旁见他面色,只好对博金河道,“父汗心思体贴细微,宋儿知道了。还得请阿台回去,替宋儿谢谢父汗。”

听蒙哥儿也没说什么,她方才对候着一旁的使臣们道,“族长们的好意,宋儿也心领了。赫尔真他也知道族长们的好心了。”

蒙哥儿这才发了话。“你们便也都回吧。和族长们说,我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即便要清算,也会找债主清算。怪责不到三十六部子民头上。大汗在草原一向求和,兴师兴兵实不是他的意思。你们也莫对他生什么异心。我今日所为,日后都由得我一人承担。”

凌宋儿微微叹气,又寻着他手掌摸了过去。他放着这般狠话,着实让人担心的。

“怎的让我儿一人承担了?”接着蒙哥儿人的话,妇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目光都投了过去。妇人鬓角花白,一身青色蒙人衣物,洒落大方。面上挂着笑容,走来殿前。

凌宋儿还在好奇这该是哪个部族的使臣。却见得一旁蒙哥儿起了身,迎了过去,“额吉…”

她心中一惊。记得他十岁投靠了汗营,母亲是河蜜人,听他说该是改嫁给了河蜜族长,才有的合别哥。她忙也跟着起了身,一旁落落扶着她,她方才随着蒙哥儿也走来了妇人眼前。

蒙哥儿直拉起来妇人双手,“额吉怎的来了?”

妇人眉眼弯弯,一笑,“阿布尔汗嘱托的。都为了劝你呗。”妇人答得爽利,却又望来凌宋儿身上。忙抹开了蒙哥儿的手,直来扶着凌宋儿。

“这该是我的好儿媳,看这身子,该都六个月了…”

话却戳中凌宋儿心中几分愧意,“都七个多月了,额吉。是宋儿没养得好,亏待了小人儿。只这阵子跟着赫尔真身边,方才得来多些进补,该要让他好生长长,不然生出来怕是赶不上他阿布威武。”

妇人假做拧眉顿了顿气儿,又笑着道,“这可不行,女子怀孕,到底不能四处颠簸的。日后该在这山上好生休养。我啊,是来陪着你的。”

蒙哥儿这才露出几分笑容,“额吉来,正好。也帮我好生看着她,不莫让她总要劳心。管好自己的身子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那可不是?”妇人一双眉眼着实好看,在凌宋儿身上扫了一道儿,又望去了蒙哥儿身上,“那这三十六部的事情,你可处理得当了?阿布尔年纪也不小了,你为人子女,总不能让长辈的面子放不下。”

蒙哥儿方才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上座,直对使臣们道,“有劳使臣们此行辛苦。中午设宴款待,大家好歇脚。我自是要待各位入宾客,可方才说过的话,也请各位带回去给族长。赫尔真,说话算话。”

使臣们这才得来几分好脸色,又有礼宴,到时候回去了部族,也算是有得交差。族长们依着阿布尔汗的面子,多是要让赫尔真收兵回汗营的。如今事情也算做全了,族长们也好跟阿布尔汗交差。

用了午宴,使臣们一一退去。却留得博金河和赫尔真的额吉格玛还留着。博金河被赫尔真喊去了偏殿,凌宋儿只领着格玛,在行宫走了走,认得了地方,又让落落带着婢子们,在寝殿旁整理出来一间上房,直将格玛安顿去了那里。她方才回了寝殿午睡。

下午的时候,听闻博金河已经带着赫尔真的书信走了。她这才放了些心。他该是想通了些,到底愿意受了阿布尔汗的好意。只晚膳,却没见得他人回来,还是在偏殿里与哲言和昂沁议事。得来她和格玛一道儿用的晚膳。

饭后又陪着格玛一道儿在行宫里走了走,方才被格玛嘱咐着回了寝殿,让她早些休息。

落落正抱着蒙哥儿换下来的衣物往外头去,要交给浣衣部的工兵们清洗。凌宋儿却见得什么东西从衣物中掉了出来,自要扶着一旁柱子蹲身去捡。落落见得了,忙上来帮她拾了起来。

等得落落出去,她方才将那小纸条摊开来。

“天狼一凶一吉,除其一,海宸可见。”

字迹她认得,是穆惊澜的。那锦囊他原早看过了。修习易数,擅自泄露天机已是大过,怕是要赔上自己和家族的运数的…她方才忧心起来穆惊澜,却想来蒙哥儿…

心意慌乱之余,她又寻着寝殿摸索了出来,自挑着灯笼寻去了下方偏殿。偏殿里灯火欣然,里头人影憧憧,他们还在议事。果不其然,他是有别的打算的。即便今日款待了使臣,当是回了阿布尔汗的好意,又潜走了博金河,夜里却还要跟哲言和昂沁议事。

灯笼放在脚边,她揪着袖子一角,坐在偏殿外的小廊里头,等着他出来。

夜色浓重,月色渐渐消失在半空。星如海,眛光明。她抬眼望去,正当空天狼双星交相辉映,皎皎洁洁。

等来快要整个时辰,才听得偏殿里头起了动静,灯火被吹熄灭了,两盏灯笼从屋子里头出来。昂沁一旁护送着蒙哥儿,“赫尔真,我先送你回去。”

二人方才出来两步,蒙哥儿便见得小廊里那抹火光。那人捧着肚腹,正靠在柱子上坐着,看来像是在等他。见得他来,凌宋儿弯腰拾起来了灯笼,只撑着腰杆又起了身。

昂沁见得,方才笑了笑,对蒙哥儿拱手一拜,道别,“公主在,我就不多事儿了。昂沁先回去自己屋子了。”

蒙哥儿只加快了脚步过去掺着她。她该坐了许久,他探着她手有些凉,发丝早被风吹乱了。他忙帮她理了理,“怎的不在房中早些歇息?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他从她手中接过来灯笼,本要往回走的。却是察觉着身边的人没挪动脚步。他转身回来,提着灯笼照了照,火光我,她小脸蹙成一团,拧着眉,咬着牙。扶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捏得紧。他忙放下灯笼,将人扶着坐了回去,凑去她脸边紧张询问:“怎么了?肚子疼?”

“不是…”她摇头。指了指自己右腿,“腿疼,动不了…”

蒙哥儿这才寻着她裙裾去,捉着她腿脚放来自己膝上,忙给她揉着小腿肚子。“恩和说来,月份大了,却容易抽筋。歇会儿,好了再走。”

她方才缓了口气上来,由得他揉着腿脚,便问起来,“你可是还在想着攻去汗营,捉拿达达尔的事情?”

他手上的功夫顿了顿,只淡淡道,“留着是个祸害,不如除了。”

“你可是听信了师兄的话?”她直问着。

蒙哥儿这才抬起眼来,“我自来汗营,便被查干批过星命,她话不可信,命数却是真的。”

“我九岁从河蜜出逃,因得父亲过世,同父异母的长兄要娶母亲为妻,是大蒙习俗。我看不得长兄那副嘴脸,一刀将他杀了。那血流得我身上,我却只觉爽快。可后来,十二岁害死姨娘,如今让兄弟替我送死,而你两年之后也要离我而去。这不是命数,是什么?”

“与其听信于命数二字,不如和他一搏。我便要拿得大蒙江山,让你享着两年清福,无人再敢动你分豪。若两年后你走了,我便让世人诟病,随着你去了,我俩也算是风风光光一场。”

凌宋儿方才寻着他的手,握了起来。“可你若也随我去,谁来护着小人儿长大?我们还指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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