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于吗?
顾兰馥从旁捂着红肿的脸,瞪着顾锦沅:“这人要不要脸?给人使下这种阴招,把人往坑里带,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可是她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
这是自己的太子妃,太子自然不好说什么,旁边的皇后已经过去,怜惜地挽着顾锦沅的胳膊劝哄。
皇上微微皱眉。
谁能想到,后宫之中闹了这么大一个阵仗,竟然是为了区区一件貂绒大氅?
他看着顾锦沅跪在那里,自是不悦。
对于顾锦沅这个儿媳『妇』,他是一百个满意,一万个放心的。
这段日子,皇后也和自己提起,说这儿媳『妇』帮着她料理后宫,颇能帮衬,他看着自己皇后和太子妃和睦融洽,更加喜欢了,觉得至少这才像一家人。
这里刚松了口气,结果竟然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想到这里,皇上的脸也沉了下来。
他便是再仁慈,也是一代君临天下的帝王。
龙椅上坐了二十几年,金銮殿上君临天下享百官朝拜的人,此时脸那么一沉,自然有一股不怒而威之势,一时之间,别说是顾兰馥这等,就是皇太后都有些心生畏惧了。
一时场上格外安静,旁边的宫娥太监等更是大气不敢喘。
帝王之威,谁能不惧。
皇上一双龙眸扫过众人,这才负手而立,缓缓地道:“朕只想知道,是哪个在太后面前摆弄是非,是哪个在宫廷之中蒙蔽太后,挑拨离间,这是要朕的后宫不宁,这是要皇家的家宅不安吗?”
这句话,缓缓道来间,自然带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威严,听得旁边的韩淑妃陡然一惊。
她发现她忽略了一件事。
自己总是想着自己有儿子,想着皇太后能够为自己撑腰,是以花了太多心思在皇太后身上。
但是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再那么孝敬皇太后了,那自己怎么办?
当下真是陡然间发现自己站立在独木桥上,而独木桥下便是万丈深渊,遍体生寒,后背发凉,惊得呼吸都有些艰难起来。
顾兰馥也傻眼了,她想起自己刚才竟然还和顾锦沅在那里对峙,这,这……
原来她根本就是自作聪明了!
而皇上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顾兰馥身上:“这是宁国公府的二姑娘吧?”
顾兰馥噗通跪下:“皇上,臣女,臣女错了!臣女知错了!”
皇上收回目光,淡声问道:“韩淑妃,这是岘儿没有过门的妻子,也是宁国公府上的千金,这便是客,即是客,便是有失礼之处,也情有可原,但是韩淑妃,你既请了国公府的二姑娘过府,又怎可听信谗言,从中摆弄是非?太后年迈,你撺掇欺蒙,皇后为料理后宫呕心沥血,你挑弄事端,太子妃才刚刚入门,你竟然似乎无半分怜惜包容?”
这一番话,只说得韩淑妃噗通一声跪在那里:“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臣妾也是听信——”
她这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皇上已经表明了,不想让顾兰馥受过。
说白了,皇上是顾忌到宁国公府顾瑜政的面子,也顾忌到二皇子的面子,毕竟那是没出阁的姑娘,便不说什么,反而来问责韩淑妃了。
韩淑妃深吸口气,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下去:“皇上,这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质疑皇后娘娘,也不该怀疑太子妃,臣妾愿意受罚。”
皇上听此,却转首望向皇太后:“母后,淑妃自愿认罪,挑拨事端,害得母后受气,依母后看,应该如何责罚?”
皇太后此时气得已经面『色』煞白。
她望着眼前的这皇上。
她没有儿子,当年只能是抱养一个收在自己名下,挑来选去,她选中了眼前的这个。
在先帝的儿子中,他为宫人所出,地位低下,但是『性』情柔顺,当时她就是看中了这个孩子好控制。
这么多年,皇上对自己是孝敬的,处处谨慎,丝毫不敢有所违逆。
但是现在,她渐渐地力不从心了。
她可以感觉到,皇上不再受她的控制摆弄了,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甚至开始不动声『色』地将朝中自己母族的势力慢慢地瓦解。
皇太后浑浊苍老的眼睛透过松弛半耷拉的眼皮,就那么盯着自己这儿子,这个孝敬了她几十年,也唤她母后几十年的帝王。
皇上却是恭敬地望着她:“母后以为如何?”
皇太后沉默地看着皇上,过了好久后,陡然间将手边的暖手炉狠狠地扔在地上。
咣当一声,铜暖手炉碰在旁边的白玉石栏上,发出尖锐的声音,之后咣当咣当地滚落在地上。
过了很久,那声音才慢慢地平息。
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根本不存在。
要知道,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对皇太后从来毕恭毕敬,如今几句话把皇太后惹到了暴怒的地步,倒是少见。
让人窒息的安静中,皇上轻叹了口气,上前:“母后何必如此,气坏了身子,儿子怎么担当得起?”
皇太后潺然泪下:“我这个老太婆,气坏了身子,正好免得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