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和楊雪聽見聲音從臥室奔出來,見南詩面朝著牆壁,哭得泣不成聲,整個人繃成筆直的一條線,渾身都在顫抖。
楊雪驚詫:「詩詩?」
南庭眉間緊蹙,同樣擔心地問:「你碰上什麼事了?」
南詩一個勁搖頭,抱緊自己,把臉埋進膝蓋,以一種絕對防禦的姿態進行自我保護。
一整晚,南庭和楊雪都守著她。可不管他們怎麼問,南詩始終不肯開口,像只沒了電的洋娃娃,躺在被窩裡靜靜地流淚,直到天際泛白才睡過去。
接下來三天,南詩沒有邁出過房門一步,每回南庭和楊雪進來送飯,就見她坐在電腦前搜索『倫敦藝術大學』,他們會錯了意,以為她想出國留學,試探地問:「爸媽幫你打聽一下?」
「不用,我就是隨便看一看。」
南詩一開口,嗓音啞的厲害,唇瓣乾澀起皮,整個人憔悴到像死了半截。
夫妻倆對視一眼,皆無言。
如果南詩肯靜下來仔細回憶一下,會發現這大概是她二十一年中最自由自在的一段時光,楊雪允許她在床上吃東西,南庭也沒有限制她的上網時間。南詩卻規規矩矩的按照家規行事,甚至比以前更加謹慎小心,按照每一條要求,近乎苛刻的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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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這天,南庭要參加一場研討會,楊雪本想留在家照顧南詩,過午接到一位長輩的邀請。她實在推脫不了,臨走之前,楊雪把養胃餐放在了南詩的床頭,沒打擾她的午覺。
南詩醒來已經是下午,擁著被子在床上坐了良久,胃裡還是漲得厲害。她穿上鞋,端著餐盤坐去桌前,把食物一點點全部塞進嘴裡,沒等消化,又通通吐給馬桶。
南詩脫力地跪坐在地上,喉嚨火燒火燎,雙目無神地發了會愣,去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洗澡打扮,用化妝品勾勒出一張甜美的假面,帶上陳嘉佑送的玩偶,給爸媽發消息報備之後出了門。
春節假日一結束,街上恢復了往日的繁榮。可惜寒風陣陣,枝丫光禿,行人的衣服全是單調的色系,裹緊外套低著頭匆匆穿梭在街頭,奔向不同的目的地,肉眼所及的景象十分淒涼,讓人也跟著頹廢。
南詩坐地鐵去了市中心一家頗有口碑的理髮店,排在她前面的是兩位男士,等了不到半小時,學徒帶她去洗頭。
系上tຊ剪髮圍布之後,理髮師問她的想法。
南詩言簡意賅:「剪短。」
「你頭髮這麼長,留了很久吧,捨得剪掉?」理髮師笑說:「一剪子下去可不能反悔了。」
南詩態度堅決:「嗯,剪吧。」
長發其實很不方便,清洗起來麻煩不說,還會掉發,墜的頭皮疼,可是陳嘉佑喜歡她長發飄飄的樣子,南詩就為他留著。
現在想來,她這份小小的固執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憋在家裡的三天內,南詩把大部分時間耗在了網上,她無從查證陳嘉佑的經歷,於是換了個方向,從司念學校的官博入手,翻了好久好久,終於從一張年代久遠的學校活動照中發現了陳嘉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