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對如今的她而言,只是哄睡的工具。
但是閉上眼,她還是能清楚的想起這部電影的畫面。
灰暗的水泥地,鏽跡斑斑的建築物,嘈雜凌亂的環境音,人站在岌岌可危的高處,望著眼前這個半真半假的世界。
第一次看《蘇州河》,是在陳嘉佑的公寓裡。
房間內沒有開燈,幕布上微弱忽閃的光照亮床榻上的兩人,陳嘉佑洗過澡,身上帶著潮濕氣,隨便套了條灰色褲子,趴在一旁的枕頭上,撐著腦袋,眼巴巴地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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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詩被影片的情節吸引,光線投射在她白潔的小臉上,恬靜淡雅,眉宇間充斥著淡淡的憂傷,美得不可方物。
他難以自持地伸出手,捏她雙頰。
她也不反抗,乖生生地盯著投影幕布。
電影裡的女主角淒涼又盼望地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男人漫不經心地回答:「會啊。」
話音一落,南詩撲過來壓住他,眼睛裡似有星辰閃爍,有樣學樣:「會一直找我嗎?」
陳嘉佑艱難地翻個身,讓人趴在胸膛上感受激烈跳動的心臟,指腹仔細地摸她的臉,嗓音低沉鄭重,深情入骨:「會。」
一個字,輕易把她拉入氛圍。
那會正是熱戀期,南詩竟然有種兩人真會分開的錯覺,鼻子一酸,歪頭蹭他的掌心,目光灼灼,學著人家的話,追問:「會一直找到死嗎?」
陳嘉佑眯了眯眼睛,扣著她的脖頸,吻上來,含糊地答:「會。」
與此同時,電影裡傳來輕蔑又失望,卻無比堅定地一聲:「你撒謊。」
南詩沒能重複這三個字。
因為嘴巴被堵住了。
有一道強大的力量拽著她掉入河流,河水從四面八方湧入鼻腔,窒息感洶湧,伴隨著強烈的疼痛。
她分不清是被拆開的疼,還是別的什麼,痛過之後,又隱隱察覺到一絲異樣的舒爽。
在這件事上,陳嘉佑是個非常稱職的引領者,有時技術嫻熟到,讓她懷疑他不是初學者。
電影播放到尾端,自動重播。
她沒有被撈上來,攀著堅實的背脊,往更深處沉溺。
取代「你撒謊」三個字的,是他縈繞不散的喘息,纏綿悱惻地說:「你細心觀察,就會發現,我一直都在。」
耳畔一陣嗡鳴。
南詩嗆了一口氣,驟然睜開眼睛,劇烈的呼吸,腦海中的畫面退潮似的消弭乾淨,表情中透出一瞬的迷茫,竟沒反應過來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