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陳嘉佑凌厲的下巴滴落,砸在一片雪白上,沿著溝壑滾落,沒入不能宣之於口的隱秘角落。
攥著她後頸的力道收緊,毫不憐惜,隨之,眼裡的光滅掉,蘊著失控的暗流。黑暗成了掩蓋他偏執面的保護色。
陳嘉佑瘋的不行,嗓音已經啞了,一聲又一聲叫她名字,伴隨著誇讚或者威脅,像個極有威嚴的領導者,又像個盡職盡責的領路人。
關於他當下提出的所有要求,不論好與壞,也不論是不是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他全部,都要得到明確的反應。蠻橫不講理,霸道的離譜。
南詩欲哭無淚,不是一點點後悔主動開了這個頭。
理智如崩潰的堤壩,洪流傾瀉而出。
南詩從小養成的良好教養蕩然無存,挖掘自己知道的全部狠毒詞彙,在心裡忿忿地罵:
陳嘉佑這個,王八蛋。
狗東西。
他幹什麼。
他要鯊人嗎。
在桎梏全部消失的那一秒,南詩以仰面的姿勢沉沉地倒下去,幸虧墊子夠軟,可以起到緩衝的作用,沒真摔著她,仿佛在蹦蹦床上,身體輕微地彈了下。
她難以控制地痛呼一聲。
尾調破音,尖尖的,有些刺耳,像一把利刃劃破空氣中浮動的曖昧因子。
陳嘉佑抽出紙巾,擦掉掌心的口水,又捂住她的眼睛,開了壁燈,低頭查看,確認:「沒受傷。」
語氣風輕雲淡,沒一點兒身為罪魁禍首的負罪感。
南詩捂臉,耳後連接頸側的皮膚通紅一片,滾著晶瑩的汗珠,剛從桑拿房出來也沒這麼誇張。
耳邊傳來滴滴幾聲,是他拿遙控器升高了空調溫度,又調節扇葉的方向,避免冷風直衝著她。再然後,身側凹陷,是他單膝跪過來,把沒用上的都收回盒子裡,穿上衣服,趿拉著拖鞋,在臥室里咔噠咔噠地走來走去。.
最終停在書桌前,抽了一沓紙,包裹著,丟進垃圾桶。
有點兒重量的東西掉入,發出輕微一響。
南詩咬著牙,忍著不適,慢吞吞地挪動,伸手去拿堆在床尾的薄被。緊接著,撞入他深諳的眸子,微愣之後,不服氣的、兇巴巴又慘兮兮地瞪他。
大概是她明明累到虛脫,一雙眼睛卻烏黑髮亮,氣沖沖地鼓起腮幫子的樣子太可愛,陳嘉佑唇角掛著一抹痞里痞氣的笑,揉了揉她,嗓音里的餘韻還沒褪去,沙沙的,啞啞的,磨得人骨頭髮酥,低哄:「辛苦了。你喘口氣,歇一歇,我去給你倒杯水。」
南詩沒搭腔,轉身,用後腦勺背對著他。紮起的馬尾散開,發圈不知道掉哪兒去了,長發亂糟糟的,不過潮氣被吹乾了,一摸,很乾燥。
陳嘉佑樂不可支:「生什麼氣?」
「剛剛不是聽你的了,讓停就停,讓繼續就繼續,還不滿意?」
南詩瞳孔微微放大。
什麼叫她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