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魔修,”阿玉一撩袖口,露出一截纯然雪白的臂,“我现在不黑了。”
我一怔,他的手指便攀上腰带,轻轻一扯,他的外袍就落上了旁边的小凳,似散了一片墨云。
此时他不像是石头,我才是石头,我见他三两下除了内外衣衫,手中的酒杯捏紧,脑中词句忘光,嘴里说起了胡话:“玉郎这,该红的地方红,该白的地方白,的确不黑、不黑。”
若是常人,这样做绝对是诱我,但对方是阿玉,我觉得不能轻易地让所谓常理先入为主。
阿玉走两步过来,只问我:“你可喜欢?”
这不像是我道侣会问出来的话。可是我好歹为祸一方,不可能连自己道侣都认不出来。他未走太近,眼中也没有什么杂念,仍是他一贯的作风,似乎一切只是我心念龌龊。
彷如,他衣冠整肃,我寸缕未着。
我放下酒杯,准备直接给自己灌完那壶酒,再去想下一步做什么。
我的手被按住了。
没了黑雾影响,阿玉的红眸不复,这次没揉脸,他也没哭出来,只是又如常人般从眼中露出了情绪:“被虚渊影响的时候,总有些声音在我脑中说话扰我,现在我才清明了些。”
我略有些自责,阿玉太过淡然,让我忘了他被魔雾所侵也会有影响。视线又一次从他肩头往下多滑了几分,我想我先前应当多看顾他些的。
他没头没尾地说:“我不想你喝酒。”
这人提着酒壶找我,却说不想我喝。他站在那里按我的手,也没有让我看他喝酒的意思。我将手背朝他手心微微蹭了蹭,**间一个翻覆,将他的手按上了石桌。我的手不自控地从他指尖往腕上游走,正待动作,身后却突然有些异样。
我扭头,偶来做客的青阳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他站得极近,我只来得及微微往旁边躲了寸许,却没躲开他推进我身体的薄刃。
倒在地上,我心中没有太多惊慌,只担心没人喂我的王八它会把湖里的红鱼全吃掉。
好歹是雷都劈不死的修士,青阳这一刀本身没有威胁,不过他在上面加了料,我一下子动弹不得,却被没有直接被药过去,反而想起些零碎的旧事。当初我仇家很多,有自己结下来的,有上一辈结下来的。仇家一多,就让逃命成了一件很累的事情。我没有立地飞升的本事,最多也就能险险逃过要我命的仇家,对其余的基本只能任之为所欲为。
被人插了刀子后倒在地上这种事,我经历了没有千回也有百回。其中捅我刀子的人与我关系亲密的,大约有十之三四。魔修被人当成刀鞘捅来捅去不是什么稀罕事,我没有那么矫情,明白能活着数清自己到底被捅了几回绝对是好事。
不过,我在地上半死不活,旁边还有个悠闲看戏的道侣,这种情况着实罕见。一般,在旁边的都是我别的仇家,他们也更喜欢摩拳擦掌对折磨我一事跃跃欲试,断然沉不下心只在一侧看戏的。
刀上药劲挺足的,要不是我对这种事太熟悉,我大概是看不到我的道侣批了件外衣就忙着把杯中酒倒回了壶里,珍而视之地收起了他的酒壶,然后淡然地从我身上跨过去了。
我看了看被他绕过去的石凳,深感它的命比我好,上辈子肯定没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