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之前,我花了一息时间思考摔下去之后的情形,我大约会被疼晕,醒来之后看到阿玉和戴之霖在我面前剑拔弩张,我应该会疼得没了力气,像话本里病弱的小娇娘一样抬手,用兰花指儿都翘不起来的力度制止这两个人……估计还止不住。
这一番大戏半点儿出演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可一点儿都不虚弱,恰恰相反,我觉得此生没这么自由适意的时候,我再没有这么像自己过。
下落的过程中,疼痛就已经开始减缓,那些烧心的修为飞快地化为己用,我看着戴之霖砸出一个坑,阿玉跟着砸了一个更深的坑,烟尘咆哮,我还有功夫给自己挡了挡尘土,最后稳稳地落到了坑边,比一旁灰头土脸的青阳体面多了。
吐了两口血,青阳傻乎乎地乐:“你的魔宫又没了。”
“没了就没了,再盖就行,不过,”我想起一桩前事,“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对魔宫有执念?”
青阳蹙眉看我:“你做事不喜欢留痕迹,罚人也从不从重。唯一定过一条严苛的规矩,魔宫中严禁打闹,违者修为尽废,旁人很难不相信你不在乎魔宫吧?”
青阳这样一提,我倒是想起了这件事情,那时候我仇家打架喜欢拆房子,盖房子本身不是难事,但天天都得盖新房的确烦心。即使如此,要说我对魔宫有执着还是言过其实,大约和他们疯传我对戴之霖爱得要死要活这种事一个性质。
我朝坑里探了探脚,正犹豫是求快地跳下去还是平缓地飞下去,青阳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我做了你让我做的事,现在你能告诉我玄元琉璃镜在哪里了吗?”
“玄元镜之前在道统手上,”我并未回忆起过去的身份,对玄元琉璃镜的下落委实没什么印象,“我显然什么都不愿意想,戴氏和你谋算各项事情,他回忆起来的显然比我多,你为何不问戴之霖?”
青阳学着快瞎了的猫儿眯了眯眼,足尖一点,一头就朝坑里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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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动作比青阳慢了瞬息,下去时看到他立在那两人中间,戴氏和阿玉相隔不远,两人均在坑底最深处,倒是和我预想中我自己的状态差不多,甚至不能说是病弱的娇儿,看这两人神情,说是病危的娇儿也未尝不可。
我过去扶起阿玉,他眼睫轻颤,似乎入了梦魇,又似乎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席地而坐,我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掸了掸他肩袖的尘土,伸手卷他一缕发玩弄。同在坑底,我这边浓情蜜意,青阳只如临大敌地立在戴氏一旁,似乎时刻准备上前踢人家两脚。
“乖徒儿,”我略促狭地提点了一句,“退开些,万一空寂道友醒来时闹了脾气,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青阳瞪了我一眼,倒是真的听话退了一步,我把目光投向戴之霖,方才还昏迷不醒的戴氏动作迟缓地把自己调整成了坐姿,像是专门为了吓人一样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尊上说笑了,我怎么敢在尊上面前造次?”
他躺着的地方正是原来魔宫的大门,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回道:“架也打了,房子也砸了,结界也开了,一声珍重后,不如就此别过两厢安好?”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