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昀驚覺,自己做錯太多了。他應該要麼一開始就對路從的那些話視若無睹,如未聽未聞;要麼就應該心中稍有疑慮就和諶泓渟當機立斷,才能足夠清醒。但他既心有疑慮,又不敢真的毅然決然地逃離諶泓渟的身邊。
他總是這樣,想要裝聾作啞,又總是裝聾作啞得不夠徹底。
“阿昀?”諶泓渟叫了他一聲,李信昀從那些紛亂煩雜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諶泓渟的神色有些憂慮,他看著李信昀,握住李信昀的手,歉疚地說:”對不起,原本說好陪你在山莊休息的。”
李信昀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他低頭看著諶泓渟握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扣在李信昀手指間,動作溫柔而小心,仿佛李信昀是易碎的瓷器,可是那雙手本身卻充滿了一種力量感,即便這樣輕地握著李信昀,卻仍然讓人覺得仿佛無法逃離。
李信昀狀若無意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問:“傅聞……還好嗎?”
諶泓渟的手微微握了握,仿佛李信昀的手還在他的手中一般,“具體情況暫時還不清楚,好像是他的那個總經理牽涉到了什麼案件里。”
“會牽扯到傅聞嗎?”
諶泓渟說:“要看之後的調查情況……別太擔心,我會去看看具體情況的,而且他家裡也不會坐視不管。”
車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了,黑雲層層地壓下來,仿佛是山雨欲來。
“好像要下雨了。”開車的鐘聆說。
諶泓渟側頭看著車窗外陰沉沉的天色,跟鍾聆說:“鍾助理,你先送我去公司,然後送阿昀回家,然後你就下班吧,其他的事情我會讓陳秘書來處理的。”
李信昀本來想要不要去傅聞處看看,一則他雖然拿不準傅聞在秦志峰的事情里牽扯了多少,但這些時日以來,他們終究也算是朋友;二則他想要去傅聞那裡探一探秦志峰這件案子的根底,想知道這秦志峰與自己那樁事故有無關聯。
但是現在傅聞那邊一團亂,諶泓渟說最好等過些時候再去,他說得很真誠,李信昀沒有堅持。
諶泓渟下車之前,囑咐鍾聆:“鍾助理,麻煩你送阿昀回家去。”
臨走之前,諶泓渟吻了吻李信昀的唇——鍾聆還在駕駛位上坐著,諶泓渟其實很少在別的人面前做出這樣過分親昵的動作,最多也只是吻一吻李信昀的額頭或是臉頰,甚至這吻亦不是蜻蜓點水和淺嘗輒止,他的唇在李信昀唇上輾轉流連,仿佛是告別,仿佛是不舍,一吻完畢,他望著李信昀,眸光幽深,某種的那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仿佛要溢了出來,他的手落在李信昀耳側,指尖微微拂過他的發梢,略過他的脖頸,像是要擁抱他一般,但最終什麼也沒有,他最後說道:“不要擔心,阿昀,不會有什麼事的,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