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松茗原本已經忘記的纏綿的、瑰麗的、香艷的夢,卻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刻,毫無徵兆、毫無障礙地全部想了起來,清晰得李松茗沒辦法忽略,李松茗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如此清楚地記得一場虛幻的夢境。
他想起昨夜的夢中,自己也在相似的脖頸、相似的地方落下過激烈的一吻,印下了和眼前的脖頸上相似的花瓣一般的紅色印記,然後那人回過頭來,送上了雙唇,和李松茗接吻,是漫長而繾綣的一吻,李松茗幾乎要溺死其中。那人動人心魄的美麗面孔,即便夢中的光線晦暗讓人如身處朦朧夜色,李松茗依然能夠清楚地辨認出那張面孔上的每一個細節,狹長的雙眸,纏綿的目光,暈紅的面頰,紅潤的雙唇——
那原本就是見一面便絕對不會再忘記的面孔,以一種李松茗其實並未見過的神情,出現在他的夢中。
正是盧詩臣。
但是……
怎麼會是盧詩臣,怎麼會是盧詩臣這樣的人?!
回憶起這荒唐的夢境中之後,李松茗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惶恐之中。
李松茗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對於一個第一性徵成熟的男性來說,這種夢實在是太過尋常了。連少年時代還未獲得足夠完備的生理知識、第一次做這種夢醒來後直面突然到來的第一性徵,李松茗都沒有如此慌張過。
而且從少年時期的第一場夢開始,他做的所有夢裡都只是符號化、象徵性的人體器官和場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具體的某一個人,為什麼盧詩臣會出現在他不可言說的曖昧夢境中?
盧詩臣坐在辦公椅上,微微仰首看著李松茗,他分明是仰視的姿態,卻無形之中讓李松茗覺得自己被他所掌控著——即便盧詩臣對此毫無所覺。他的唇微微彎著,晨光墜落到他的眼睛裡泛起粼粼波光,依舊是那種慣常的溫柔而親切的神情,與尋常的盧詩臣毫無差別,看著這樣的臉,似乎很難讓人想到他脖頸深處那一抹紅,那一朵雪中的花瓣。
但是李松茗卻偏偏無法在腦海中摒棄掉方才無意中窺見的盧詩臣身上殘留的情-欲的蹤跡,眼前的這張臉漸漸和李松茗那現實里不存在的、晦暗不清的夢境重合到一起,李松茗甚至有點分不清楚,自己此刻是身在現實,還是夢中?
盧詩臣將病人的資料都遞給李松茗,看他還有些發怔的樣子,「松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