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為李松茗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恰恰相反,一直以來,他對於理想愛人和愛情的標準,一直都有預設的標準,只是他一直預設的那種標準說出來大概是令人發笑的。
他對愛情的想像完全源自於父母,李松茗的母親和父親都是奉行幾乎沒有底線的善良、過剩的同情、絕對的寬容、嚴格的律己這種如今或許已經有些過時的準則,也是用這樣的準則來教導李松茗。他們的相遇相愛都是因為彼此高度契合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這麼多年也有過艱難的時刻,也有過熱烈的時刻,到如今已經是平淡如水的時刻,但是相互扶持走過的漫長歲月里他們始終對彼此赤誠如斯,忠貞不二,他們幾十年如一日的感情打造出了李松茗想像的愛情與愛情的模板。
李松茗所設想的,便是那樣一心一意、忠貞不二的愛情,和善良正直、純潔無瑕的愛人。
這麼多年以來,李松茗對於自己的幻想從未有過懷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李松茗篤信了許多年的虛無縹緲的理想型,在現在看著盧詩臣的臉的時候,變得更加虛無縹緲了起來,好像突然地成為了一種不具有任何效力的過時的標準,對於此時此刻已經完全不適用了,甚至仿佛成了某種禁忌,不能夠宣之於口。
而李松茗此時又無法找出新的、正確的標準,來應付眼前的詢問。
盧詩臣這個看起來如此尋常而隨意的問題,似乎在頃刻之間就瓦解了李松茗這麼多年設定的標準,他陷入了一種漫長的躊躇之中——儘管這漫長的躊躇表現在現實之中只不過短短几秒鐘。
於是,李松茗最終張口說了個「我」字,又有些說不出來了,從前那些斬釘截鐵的想像只能化作一句充滿了心虛和迷茫的「我不知道」。
「看來你是看緣分的類型?」盧詩臣語帶調侃說。
不知道是故意和盧詩臣嗆聲,還是有意幫李松茗解圍,一旁的凌思突然地開口說道:「你煩不煩,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閒不住,非得找個人貼著是吧?」
被女兒如此直白地揭短,盧詩臣倒是沒有表現什麼不悅,大約是早已經習慣了凌思這種說話帶刺的態度,他反而笑著說道:「就是閒聊嘛。」
「有什麼好聊的,吃飯就吃飯,也不怕噎著。」凌思說。
「行行行,小思說得對,食不言寢不語——真不好意思,就是想隨便聊聊,松茗要是介意的話不用說的。」
於是關於李松茗感情生活的話題在凌思不耐煩的打岔下被岔開了,但是又似乎有什麼很微妙的東西還在空氣里流動,但是除了李松茗,似乎誰也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