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是我應該做的,那天如果我提前告訴你,凌思也許就不會……」這聽起來像是再尋常不過的道謝,但是——他和盧詩臣之間有如此生疏嗎?
車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李松茗仿佛置身於火爐之中被炙烤著,而盧詩臣還隱沒在一片晦暗的光線之中,陽光將車內地空間涇渭分明地切割成了兩半,光與暗的交界仿佛成了李松茗和盧詩臣之間的難以跨越的溝壑。
「不是你的錯,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怪到你的頭上,凌思的車禍和你沒有關係,」盧詩臣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責怪自己……松茗,任何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錯。」
即便盧詩臣如此說,李松茗並不覺得釋懷,內心反而更加惴惴,盧詩臣的話說得太過於斬釘截鐵,不像是寬慰李松茗,更像是為接下來的某些話或者某些事做鋪墊。
車廂里靜默了片刻,是一種極其廣袤的靜默,廣袤得李松茗想要逃離,卻又似乎無處逃離,他按著門把手的手用了力,準備打開車門,近乎有些慌張地和盧詩臣說道:「我先下車——」
「李松茗。」李松茗的話音未落,便聽見盧詩臣再一次叫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次,盧詩臣是連名帶姓地叫的李松茗,有種過於鄭重其事甚至是近乎凝重的氛圍,空氣仿佛有了重量,山一般沉沉地向李松茗壓了下來,李松茗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面對盧詩臣,李松茗第一次想要逃離,因為他已經察覺到盧詩臣要說什麼,而那是李松茗絕對不想要聽的話。
明明盧詩臣就近在咫尺,李松茗卻生出了一種即便他們離得這樣近,也仿佛隔著千山萬水一般遙遠的感覺,連盧詩臣的聲音也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傳遞到耳中的時候,是那樣的不真切。
他只看到盧詩臣的唇一張一合的,明明聲音很輕,呼吸很平,卻像是一場足以掀翻一切的狂風驟雨,毫無徵兆地向李松茗襲來。
「我們結束吧。」
第82章 如此溫柔,如此殘忍
一瞬間,李松茗的頭腦和心臟內的一切都已經被抽乾,從發梢到指尖,再到腳下,都如同一瞬間就變成了僵硬的石頭,他失去了一切觸感和溫度,只剩下行將就木的空殼,無法為他的思緒和生命提供運作的力量。
盧詩臣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簡單且毫無疑問的,李松茗卻無法將它們轉化成自己的大腦能夠接受的信息。
或許是他的聽力忽然變得不夠靈敏,因為聽錯了盧詩臣的話嗎?或許是「結束」這樣的詞語,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被日新月異的網絡信息賦予了別的意思?
他看著盧詩臣,那一張一合的雙唇所吐露出來的話語,如同擂鼓一樣敲擊著李松茗的耳膜,敲得李松茗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沒有任何艱深的字句,但是李松茗卻仿佛突然智力下降,完全無法聽懂一般,即便此刻他的喉嚨仿佛咽下了鉛塊一般凝結著某種沉重,仍然用無比滯澀的嗓音,問出了一個近乎愚蠢的問題:「結束什麼?」s
「結束我們的關係——或者說得更簡單一點吧,」盧詩臣的臉隱沒在陰影之中,難以辨別神情的細節,聲音是一如往常的,溫和、平靜、沒有波瀾,仿佛在述說天氣、工作、飲食這樣再尋常不過的話題,「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