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單獨包裝的紅玫瑰,花朵鮮艷欲滴,花瓣上還有細細的水跡,仿佛是剛剛才從清晨的露水中摘下來的一般。玫瑰花用牛皮紙和透明的玻璃紙一起包著,底部還扎著和玫瑰的顏色很相近的紅色絲絨帶子——從包裝的精美程度來看,顯然並不太像是附贈的。
盧詩臣瞥了一眼李松茗,和李松茗的目光正好撞上,然後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落在那朵玫瑰花上,然後伸手接了過來,挑唇微笑著說道:「多謝了。」
「盧老師,」李松茗握緊了手上花籃的把手,藤編花籃的藤條勒進他的掌心,他抓住了盧詩臣手中的那隻玫瑰,和盧詩臣說道:「這朵花……我一起放到那邊去吧。」
盧詩臣的目光從玫瑰花上再一次移到了李松茗的臉上,和李松茗對視,兩人交接的視線仿佛凝成了一股強韌的絲線,將彼此都緊緊地拴住。玫瑰花精美的包裝紙已經被李松茗的手捏得有點變形,盧詩臣也並沒有放開的意思,這隻短短几秒的時間裡,氣氛變得有些膠著起來,空氣里流動著某種一觸即發的東西,仿佛是只待點燃引信的炸彈。
正在這個時候,林阿姨回來了,她的聲音打破了病房裡突然間略微有些滯澀的空氣,說道:「陸先生回來了呀。」
盧詩臣這才鬆了手,任由李松茗將手中的玫瑰抽走,問道:「林姐,您這是去哪裡了?」
「不好意思啊盧先生,」林阿姨拎著手裡的一個袋子道歉,「剛剛我同鄉給我送個東西來,我看李先生在,就出去拿了一下。」
盧詩臣倒也沒有說什麼,在林阿姨走進了病房之後,他終於鬆了鬆手,任由李松茗將手中的玫瑰抽走。然後又問林阿姨:「小思今天的片子去照了嗎?」
「剛剛我去問的時候醫生說人有點多,讓我們等到晚一點再去。」
「這樣啊。」盧詩臣表示知道了。
林阿姨也注意到了徐磬,她一面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一面說道:「有客人來了呀。」
徐磬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盧詩臣和李松茗之間瞥了幾眼,因為林阿姨的話,便笑著又自我介紹了一遍:「您好,我是盧醫生的朋友,叫我小徐就好。」
盧詩臣剛去了派出所處理事情,手上還拿著一個文件袋,是從派出所拿回來的一些車禍事故的紙質材料,和林阿姨說完了話,便轉身去拉開床頭的抽屜,先將手上的文件袋放進抽屜里。
對於李松茗抽走自己手上那支玫瑰的行為,盧詩臣什麼話也沒有說,沒有再看李松茗一眼、某種沉甸甸的情緒在李松茗的心中積壓著,但是他卻一點也無法移開和宣洩出來,他只能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花籃和玫瑰花,拿著它們轉身走向了窗台。
來探望凌思的人也時常有送花的,之前李松茗還常來的時候,會將來訪者送的花都整理一下,抽一些插在窗邊的花瓶里。
大概是近來探望的人應當是少了許多了,也沒有什麼人送花,無論是林阿姨還是盧詩臣,都並不如何關心窗台前的花。窗台前花瓶里的花都已經有些枯萎了,現在有了新的花,李松茗既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攬下了安放花朵的活兒,自然就要做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