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月的消息並未讓盧詩臣放下心來。
這一路上盧詩臣又給李松茗打了幾次電話,依舊是一樣的結果,無法撥通。微信里發給李松茗的那些消息也沒有收到任何的回覆——等待某個人的消息是這樣焦慮而不安的心情嗎?盧詩臣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已經離他太過於遙遠了。
盧詩臣看著車窗外,思緒漫無目的地流淌,想起來李松茗曾經發給自己的坐在客車上的時候看見的群山間絢麗的彩虹,湛藍如鏡的天空,輕盈如絮的白雲……然而此刻窗外沒有那些李松茗看過的風景,只能聽見潺潺雨聲,看見望不到頭的夜色和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臉龐。
三院地車到達關溪縣境內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雖然通往魚嶺鄉路的搶修了出來,但是還是有很長一段路車輛無法通行,於是所有人都下了車,踩著泥濘的道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入關溪之後雨又下得大了起來,此時此刻更甚,雨滴仿佛從高空中拋下的豆子,一粒一粒地砸在身體上,即便隔著雨衣也砸得人生疼。不知道花費了多長的時間,一行人終於走進了魚嶺鄉。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
即便在已經從新聞上大概了解過了這裡的境況,也在網絡上見過許多災難的圖片,但是全都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現場幾乎是一片廢墟,垮塌的房屋和渾濁的深水之中漂浮著許多哭號和喊叫聲,還有救援人員們指揮救援的喊聲,無數嘈雜的聲音盡數都淹沒在依舊兇猛的雨中。
無數人影在盧詩臣的眼前流淌而過,有村民的,有傷患的,有志願者的,有醫護人員的,有救援人員的……然而盧詩臣的目光所能搜尋到的全部的影子裡,都沒有他此刻心中最想要看見的那個。
而且盧詩臣一行人一到,就被救援人員指揮著立刻投入了救援,分不出任何多餘的時間去尋找他想要找的那個影子。
眼下盧詩臣只能先將心中的焦慮和不安掩蓋在繁忙的救援工作之中。
盧詩臣在臨時救援點救助傷患的時候,聽到救援人員在說要找個醫生去救援現場,有個被埋在了垮塌的房子下的老年傷患被一根長木棍貫穿了肺部,必須現場先處理一下才能移動,他來臨時救援點取一些工具,並且還需要一個醫生去現場幫忙。
既然是肺部貫穿傷,盧詩臣自然是首先應該去看的,於是他便跟著救援人員,在依舊濃重如墨的夜色和洶湧如潮的雨水,一起趕往了現場。
現場並不遠,盧詩臣和救援人員很快踩著四下蔓延的渾濁水流到了現場。現場垮塌的那間房屋是背靠著山坡建造的,外面看起來還勉強有房屋的樣子,但是進去之後才能看見,只有門口附近的空間還勉強支撐著,房屋深處的地方已經完全被滑落的山石和泥土壓垮。
房屋內沒有太多的光亮,只有救援人員和傷患旁邊的那個醫生頭頂上的探照燈在這垮塌的房屋裡逼仄的空間中勉強照出一片光,並不算明亮,甚至稱得上是晦暗。但是就在這樣晦暗的光亮之中,盧詩臣的視線卻輕易地將傷患旁邊那個醫生的身影捕捉到,並且深深地拓印在了瞳孔之中,與今天一直盤旋在他的影子重合。
他的心跳一瞬間如擂鼓,幾乎要勝過外面的雨聲。
李松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