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還有許多事情等待處理,盧詩臣如果拒絕,未免顯得太多事,而且他與李松茗是一個科室的前後輩,同來的三院醫護都很清楚,並且都當他們關係不錯,盧詩臣過於避嫌反倒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種種情狀下,盧詩臣的那句沒有說完的「這不太好」最終只能咽了回去,鬱結在喉嚨之中。
一切安排下來之後大家便準備分頭走了。前往學校的是一路,前往鄉民家裡的是一路,前往衛生院宿舍的又是一路——衛生院的宿舍名義上叫做宿舍,實際上也只是衛生院租賃和改建的一棟鄉民平常不住的三層小樓,住的是衛生院兩個李松茗一樣是外地來的醫護和鄉上的幾個扶貧幹部。房子建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雖然平時上下班爬坡累了點,但是此時的好處便體現了出來——沒有被洪水波及。
大家打著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濘的道路,頂著細密的雨絲,走到了宿舍門口。大家也沒有什麼心思再寒暄,匆匆道了別之後,就各自跟著衛生院的人按方才的安排回去宿舍休息了。所有人從昨天到今天都緊繃著一根弦在參與救援工作,現在總算可以將這根弦松下來,無不希望趕緊找到地兒閉上眼睛先睡個昏天黑地。
盧詩臣也跟著李松茗進了他的宿舍。
大風和暴雨導致了大範圍的停電,現在電路還沒有完全修復。電力搶修首先顧及救援現場、臨時救援點和安置點,衛生院的宿舍現在暫時還沒有恢復供電,因為鄉里時不時會停個電,所以李松茗備有充電式檯燈,進到宿舍之後,就將桌上的檯燈打開了。
不過一盞檯燈的力量還是太過有限,房間裡的光線依然很是晦暗,將房間中陳設的輪廓照得影影綽綽
這就是李松茗這些日子以來生活的地方,呼吸間有雨水帶來的潮濕的水氣,還有隱約的屬於李松茗的獨特而模糊的某種氣息,那是一種並不屬於嗅覺而屬於記憶的氣息,幾乎立刻就能夠喚醒盧詩臣之前和李松茗親密纏綿的記憶。
「坐吧,」李松茗一邊說一邊前往衛生間走去,「我去看一下有沒有水。」
他的語氣平靜尋常,就像真的只是好心「收留」盧詩臣的同僚一般。
李松茗很快便從衛生間裡出來,供電和燃氣都停了,洗漱暫且只能用冷水,而且因為暴雨,現在水龍頭流出的水都是渾濁的,需要澄清一下才能用。李松茗說:「水我先接好了,要鎮一下再用。」
盧詩臣含糊地應了聲「嗯」表示知曉情況,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而李松茗則在床沿坐下。
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些,淅淅瀝瀝的,樓上樓下、旁邊房間能聽見其他人隱約的不明晰的說話聲。房間原本應該並不算狹小,但是後來加建的廚房和衛生間將房間的空間壓縮了,顯得有些侷促而擁擠,即便兩人之間隔著距離和室外各式各樣的聲音,也仿佛近在咫尺一般,似乎連呼吸與心跳都清晰可聞。
還是盧詩臣的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這算不上寂靜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