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詩臣從前那樣地懼怕成為母親那樣的人,捧出自己全部的心,也無法餵飽以愛為食的惡鬼一般的父親,但又仗著母親的愛,蠶食著母親的靈魂,將兩個人一起拖入地獄,被業火燒到魂飛魄散,靈魂與肉體全都毀滅,方才饜足。
但盧詩臣錯了。
原來他是像父親的,那個他最無法理解、最為厭惡的男人。
太可笑了。
後來和凌稚仙結婚,也是盧詩臣病急亂投醫——他突然地發現了那個被深深地埋藏起來的真實的可怕的自己,一時間幾乎要崩潰。在最慌不擇路的時候,碰上了凌稚仙需要一段安撫凌老院長的婚姻,於是盧詩臣當時主動提出了和凌稚仙結婚。
既然無論是愛與被愛,對於盧詩臣來說都是不能涉足的事情,那麼就和永遠也不會對彼此產生愛的人一起吧。
凌稚仙就是這樣的人選,她不會愛盧詩臣,盧詩臣也不會愛她,這樣的話,盧詩臣就不會跨過那條界限。
方城月總叫他不要再困在十幾年前,但是只有盧詩臣自己知道,他不是困在十幾年前,他是困在更久以前的少年時刻,困在父親殺死母親的那一天。
如果愛會讓人變成惡鬼……
那麼就不要再愛吧。
不論是愛與被愛,都是盧詩臣不應當觸碰的東西。
所以,自此盧詩臣開始了遊戲人間,他幾乎成了周棋的翻版,混跡於燈紅酒綠之中,輕描淡寫地玩一場又一場雙方不付出真心的戀愛遊戲,愛與喜歡都輕易地掛在嘴邊,卻不存在任何的愛與喜歡。
這場未遂的罪行,盧詩臣說得如此的平靜,不含有任何的悔意和慌張,他像是窮途末路的犯人,因為已經山窮水盡,沒有退路,所以乾脆將自己的秘密全部都坦露出來,任由他人進行最終的裁決。
「周棋一直以為我是無法接受他出軌而提分手的,所有人都這麼以為的,都覺得我是因為他而像現在這樣,連他自己都這麼覺得,」盧詩臣嗤笑一聲,「覺得我太愛他了,甚至是變成了他的樣子。」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那樣的。」他說道。
和李松茗開始的那個晚上,盧詩臣剛見過周棋,他將盧詩臣塵封的那個夜晚翻了出來。分明盧詩臣已經不再是從前單純天真的盧詩臣,他已經比周棋還要擅長玩曖昧遊戲的情場老手,但是一見到周棋,盧詩臣又仿佛回到了那個夜晚。